三

曾记得，1958年及以后的数年间，笔者曾跟随中共宜昌地委书记处书记肖持久下基层调查访问，他不止一次地给我们讲述过1958年3月毛主席过三峡接见宜昌干部的情景。

当时肖持久和中共宜昌市委书记王子才接到通知，得知毛主席开完成都会议之后，将在中共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等人的陪同下，乘江峡轮从重庆出发，视察三峡后到达宜昌。这令肖持久、王子才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他们将在宜昌家门口见到领袖毛泽东，紧张的是他们就要向毛主席当面汇报工作了。

经过几番充分准备的肖持久、王子才和从沙市赶来的中共沙市市委书记陈明，终于盼来了一个幸福的时刻。3月30日晚，毛泽东乘坐的江峡轮停泊在宜昌港十三码头的江心。毛泽东临窗眺望这座饱经沧桑的古城，但他没有作下船安排，在船上等候宜昌、沙市的领导干部。

按照通知，肖持久、王子才、陈明从地委机关桃花岭驱车出发，到十三码头后，改乘小机动船靠拢江峡轮。他们登上专轮后，湖北省委副秘书长梅白按照王任重的吩咐，将他们先引到一个房间休息，并且告诉各位，这时很晚了，毛主席已经安睡，明早再听通知，并说：“王任重同志请各位向毛主席汇报时，心情不要太紧张。”翌日早晨，他们起床吃过早饭后听到通知：9点钟，毛主席在二楼小会议室与各位见面。

9点整，肖持久、王子才、陈明怀着紧张而喜悦的心情走向二楼小会议室。当他们一起走进会议室大门，想不到毛主席就站在门口。毛主席同肖持久、王子才、陈明一一握手。握手时，宜昌、沙市的领导干部都自报姓名。当肖持久紧紧握住主席的手时，说道：“我叫肖持久。”在抗战年代写下《论持久战》这篇雄文的毛泽东说：“你这个名字好啊，要在这个地方打持久战！”领袖的一句风趣话，顿时引起会议室全体同志的笑声，同志们初次接受毛主席会见的紧张心情也就很快变得轻松、舒展。

待大家坐定之后，毛泽东并没有让各位作那种一、二、三、四的长篇汇报。领袖与地方干部之间，此时与其说是汇报，还不如说是拉家常。谈话间，身着银灰色中山装、时而吸着香烟的毛泽东，问王任重：为什么南方雨水这么大，长江的洪水这么多。有时又同大家议论长江防洪与三峡工程的设计与建设。他还多次讲到农业机械化，就连农民耕田告别老犁把、用上新式七寸步犁，他也讲得津津有味。

毛泽东这次在宜昌江面的专轮上，停留了10多个小时。当他同宜昌、沙市干部开怀叙谈了数十分钟之后，便披上风衣，与大家一道来到船尾的甲板上，一任猎猎江风的吹拂，尽兴地吸着这儿的清新空气，观看楚天山水、宜昌城廓。也就在这一瞬间，摄影记者拍下了毛泽东身披风衣视察长江的全身照片，成为江峡轮以后常年挂在船舱里的一张领袖巨幅像。

专轮随即从宜昌起锚东下武汉。肖持久、王子才、陈明接受毛主席当面亲口邀约，同主席一路去武汉。三位地方领导干部太兴奋了，他们欣然与毛主席同行，一直把他送到武汉关，送到武昌东湖宾馆。

事后，每当肖持久给我们讲述此次毛主席接见宜昌干部的情景时，都要讲起一件“憾事”：那是在小会议室汇报时，他一一向主席回答了宜昌地区的人口、田亩、人均吃粮水平、人均收入水平、设县等情况，可当毛主席问他：“宜昌地区版图总面积是多少平方公里？”肖持久却一时没能答上来，顿时面红耳赤。无怪乎自那以后，我每次跟随肖持久下基层调查，他总要特地问问那里的山水林田、幅员总面积是多少。他总是用这件事启导我们：“毛主席不仅具有统揽全局的雄才大略，也有细致观察事物，深入了解情况的良好作风。这是我在接受毛主席的会见时，深深感受到的。”

原载《湖北文史资料》1997年第S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