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详解“五胡十六国”

我们先科普一下，当时几个主要少数民族势力。

十六国春秋辑补（十六国春秋在线阅读）

这个时期出现的少数民族政权，有一个统称，叫“五胡十六国”。这个名称，源于北魏末年，史官崔鸿撰写的《十六国春秋》。当时，崔鸿从大大小小几十个政权中，选出了影响力比较大的十六个国家，私下撰写了一部历史。

这十六国主要分布在华北一带和四川地区，包括成汉、前赵、后赵、前凉、前燕、前秦、后燕、后秦、西秦、后凉、南凉、西凉、北凉、南燕、北燕等。它们都是在西晋灭亡、到北魏统一北方这段时间内，出现的政权。

所谓“五胡十六国”中的“五胡”，指的是匈奴、羌、氐、鲜卑、羯（匈奴的一个分支）五个主要的少数民族。但这五个少数民族，和十六国的建立者并不一致。有的建立者就是汉族，如前凉、西凉、北燕。

我们介绍的两晋南北朝历史，也不仅仅局限于十六国，有些重要的政权，不在十六国之内，也会重点介绍。比如汉人冉闵建立的冉魏、鲜卑慕容氏建立的西燕、鲜卑拓跋氏建立的北魏等。

在“五胡”中，我们先说说第一“胡”：匈奴。这是秦汉时代的老对手了。汉朝应对匈奴的策略，开始是和亲，后来是武力打击。

匈奴是灭亡西晋最主要的力量。后边我们会具体介绍。

五胡中的第二“胡”，是羌族。羌族是藏族和西南一些少数民族的先祖。在商周时期，羌族生活在现在的山西、陕西、河南一带，经常与商交战。

正因为羌族的入侵，周朝才会把都城从西安附近的镐京，迁到洛阳。西周也因此灭亡。

汉代时，羌人住在西南边境。最大的聚居地在西藏和青海高原，还有一部分在甘肃、云南和四川。人口超过50万，能投入战场的兵力超过10万人，总人数一度比匈奴还多。

羌人是匈奴的主要同盟。西域是羌族与匈奴联合的地方。汉武帝进攻河西走廊，主要目的，不仅是将匈奴与西域各国分隔开，也是想彻底割断匈奴与羌族的关系。

但是军队驻扎久了，在西域的各个军事重镇，就形成了和中原不一样的、民族混合的文化。比如凉州的军事势力，就以汉族为主，军队是多民族联合的状态。

汉代权臣董卓，在羌人里有很高声望，也一直和羌族部落维持着友好关系。羌人也是董卓军队中的骨干。

羌族在两晋南北朝时期，是一支重要的政治军事力量。在十六国中，后秦政权就是羌族建立的。

五胡里的第三胡，是东胡，包括乌桓与鲜卑。从战国末期到汉朝，乌桓与鲜卑共用东胡一个名称，因为他们居住在匈奴（胡人）的东部，也就是内蒙地区。

乌桓与鲜卑都被匈奴征服过，被迫交纳岁赋，主要是牛、马、羊和毛皮。

汉朝为了防止乌桓、鲜卑向匈奴提供人和物，就将乌桓与鲜卑置于汉朝的保护之下，把他们迁徙到河北、辽西、辽东一带。

乌桓骑兵很厉害，在汉代经常担任皇宫警卫。曹操也曾把乌桓骑兵收编在他的军队里。

在三国两晋时代，汉族和东胡之间，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信任关系，鲜卑也向朝廷纳贡，帮助朝廷军队和匈奴作战。

所以乌桓与鲜卑，都为汉朝东北边境的和平，作出过重大贡献。

乌桓的人口，在汉代末年大约300万。很多乌桓人已经从事农耕，正式成为纳税的农户。

建立割据政权的，主要是东胡里的鲜卑人。

鲜卑族在五胡十六国中，是一支极其重要的力量，先后有十多个政权，都是鲜卑族建立的，包括在政治、军事上都极为强大的北魏王朝。

第四胡，我们介绍一下氐族。氐族主要居住在四川、甘肃、青海的交界处。

氐族不是游牧民族，他们和汉民族一样，都是以农耕为主的民族。

氐族的姓氏，都采用汉族姓氏，整个族群汉化程度非常高。

在西晋末年，氐族首领李雄在成都称帝，建立了五胡十六国时代，第一个少数民族政权：成汉。从此拉开了五胡逐鹿中原的大幕。

十六国中最强大的、并最后统一北方的前秦政权，也是氐族人建立的。

最后要介绍的第五胡，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民族——羯（JIE，音结）族。

羯族是灭亡西晋的重要力量，也是最早建立政权的少数民族之一。但这都不是它特殊的地方。

它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它的残暴和嗜血。

羯族属于匈奴的一支。但是，大多数匈奴人，都表现为典型的黄种人特征，而羯族人，则具有明显的白种人特征，深目、高鼻、多须。

羯族语言也比较特殊，是印欧语系的一个分支，类似伊朗、阿富汗一带的语言。

羯族在东汉时期，跟随匈奴一起迁到中原北部。他们在匈奴族群中，生活相对贫困，很多人都是汉族地主的佣工，有的作商贩。

晋朝国内战争不断，汉族地主大量南迁，很多羯族人流离失所，也有不少人为了摆脱奴隶身份，加入匈奴军队。

这个归附于匈奴的小部族，在五胡十六国时期，建立了一个昙花一现的割据政权：后赵。它的开国皇帝，也是奴隶出身，名叫石勒。其实他没有姓名，这个名字是奴隶主给起的。

就是这样一个主体为奴隶、流民的小部族，却书写了两晋南北朝时代，最黑暗、最血腥的一页历史。

五胡中的羯族这一胡，简直可以称为“食人恶魔”。

据史料记载，羯族在行军作战中，经常不带粮草，掳掠汉族女子作为军粮，夜间奸淫，白天宰杀烹食。在他们建立的后赵王朝，汉族几乎到了灭族的边缘。

后赵开国皇帝石勒公然规定，胡人劫掠汉族士人，免罚，胡人可以任意索取汉人的财物。禁止汉人称游牧民族为胡人，必须称“国人”，违者斩。

石勒的儿子石虎，更是变本加厉。他调派汉民十六万人修筑华林苑。时逢暴雨，漳水泛滥，淹死数万人。驱使汉族壮丁四十余万，营建洛阳宫、长安宫，尸积遍野。征调五十万人造甲，十七万人造船，死亡都超过三分之二。

石虎还抢夺汉族女性五万人入后宫，因反抗而被杀的女性不计其数。

石虎将邯郸以南的数万平方公里土地划为狩猎场。在这个区域里，汉人不得向野兽投石子，否则即是“犯兽”，会被处死，或扔给野兽吃掉。

石虎的太子石邃（SUI，音碎），比他爹还要令人发指。

石虎是残暴荒淫，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简直就是变态。

他闲着无聊，就带着刀乱窜，碰到任何一个侍女，都可能把她的头砍下来，做成工艺品，和部下一起观赏。他还把汉族女子的肉割下来，和牛羊肉混煮，赏给部将吃。

当时，另一个少数民族：氐族，已经建立了成汉王朝。成汉的使者出使后赵，见到的场景让他们极为震惊。从长安到洛阳、再到邺城，沿途的树上挂满吊死的人，城墙上堆着汉人的人头，尸骨被做成巨大的“尸观”，还有数万尸体被随意弃之荒野，任由野兽啃噬。

血腥的屠杀，使后赵的汉族人口锐减，土地荒芜。

后来，汉族政权冉魏崛起，冉魏军队一次行动，就解救了被当做"军粮"的汉族女子二十万。

冉魏的统治者冉闵下令屠胡复仇。北方各地的汉人群起响应，斩杀羯族军士三万，坑杀被俘者四万。这些都是羯族中的青壮年男子。

随后，冉魏军队攻入邺城，被屠杀的羯族人多达二十多万。

由于羯族人相貌独特，在屠杀时，羯族人很难逃脱。而汉族人也基本上连问都不问，只管以貌取人，见到羯族长相的就杀。

有些长的像羯族人的汉人，或者来自西域其他部族的胡人，也就跟着倒了霉。

冉魏政权的复仇行动，算是汉人的绝地反击。经过冉魏的报复性屠杀，羯族基本被杀绝。只有一个羯族部族，投奔了蒙古高原的鲜卑人。

后来，鲜卑人灭了冉魏，杀了冉闵，帮羯族报了仇。

鲜卑入主中原后，这个羯族部落，一直是鲜卑人的战士，为鲜卑人作战。

但是好景不长，这支羯族部队，竟然又把刀对准了鲜卑人，近乎变态地屠杀鲜卑人，差点把鲜卑整个民族都给杀光了。

于是，鲜卑人也像冉魏一样，对羯族人进行了疯狂的复仇。

羯族残余的几千人，在首领侯景的带领下，跑到了南方梁朝的统治区。

南梁朝廷看他们能征惯战，就接纳他们为雇佣军。

不久，这支不到万人的羯族部队，又忘恩负义，在侯景带领下，对江南的汉人进行了血腥的灭绝性屠杀。整个建康城，有四万户、约二十万居民被杀绝。

此后，这支杀人恶魔般的军队，在江南横行无忌。原本人口众多、沃土千里的富饶江南，顷刻之间白骨遍地。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侯景之乱。

南朝著名将领陈霸先，在珠江流域集结两广军队，北伐江南。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彻底消灭了这支魔鬼部队。

嗜血的羯族，在汉族、鲜卑族的一次次屠杀之下，终于灭族，从中华大地上彻底消失了。

中华民族的历史，是一个民族不断融合的历史。出现在华夏大地上的很多民族，最终都消失了，它们都融入了中华民族大家庭，成为我们伟大民族的一部分。

像羯族这样，被完全屠杀干净的民族，是极其罕见的。

遭到这样的屠杀，也是自咎由自取。是羯族一次次屠杀其他民族，导致的残酷报复。这样的灭族原因，也是极其罕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