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校东部校园学思湖畔耸立着一幢普普通通的教学大楼,现在简称“三教”,曾用名“文史楼”。此楼可谓出身贫寒,经历坎坷,是“大跃进”尾声年代的校园建筑代表作。
东三教学楼的身世
三教由上海市民用建筑设计院设计,市政府拨款,1960年5月开始动工。那年头正赶上大跃进的后期,国民经济相当困难,什么都紧张,样样东西都得凭票购买,但社会气氛还是相当热烈的。学校为了弥补资金缺口,大力号召师生员工用义务劳动的办法来攻坚克难。于是各系科、各班级、各部门迅速排出每天到工地上参加义务劳动的人数和班次,就连建楼用的砖头都是师生们赶到当时的“日晖港”码头,用手一块一块搬装上卡车,再运到学校卸下。铺设楼顶的庞大空心板也是用人力一块块吊装到位。“劳动最光荣”不再是口号,而是汗水和心血。“大跃进”讲究的是速度,因此,没多久,这幢由机红砖砌成、外立面刷着砂浆的楼房就拔地而起,令人叹服不已。
按原设计图稿,楼宇西半段为大教室,建五层,东半段建四层,后来因为经费实在太拮据,刚开工就被削减至三层,直到80年代中期,才又加上一层,终于变成了最初设计图纸上的模样。笔者查到了1960年12月的图纸,证实了此楼的坎坷身世:
“本工程原有四层及局部五层,暂不建造。现暂建三层,故楼梯间及女儿墙等采取临时措施,便于以后加建。”“按照原设计地位做屋顶出入楼,不装铁爬梯。”“沿墙统过梁捣高100毫米,如下图,要与30厚的钢筋细石砼全部捣制在白铁水管处略予加高,以包没水管。”“楼梯间屋面板根据原有屋面板设计施工。”
从1985年12月27日《关于文史楼工程申请调正总投资的报告》又得知:文史楼加层扩建工程于1985年7月8日开工,12月28日基本竣工,竣工面积为1613平方米。总决算投资35.15万元(其中土建、安装的决算为30.49万元,其余为设计费等)。
“那个年代造简易楼房不会超过100块钱一平米,像1955年建成的西部教学大楼也就是70多块钱一平米。这类建筑结构简单,功能单一,但可容纳很多学生,很实用啊!当时建楼的理念就是省钱再省钱。”年过八旬的原学校基建处老领导杨登先在接受采访时如是说。文史楼的内装修相当简陋,都是水泥地,后来加层时才作了简易装修,铺上了地砖地板,做了吊顶。他还动情地回忆,“更难能可贵的是,校基建部门利用暑假对东部文史楼实施加层改建。在施工情况下,师生们还坚持在文史楼学习一段时间,因为教室实在太紧张了,甚至顾不得危险啊……”
文史楼名字的由来
那么为啥要叫“文史楼”呢?师大校园的格局历来就是东部为文科,西部是理科。当时我校中文系和历史系底蕴深厚,名师云集,在学界是公认的。此楼建成后就命名为“文史楼”,实至名归。记得当时有一块白底黑字的“文史楼”牌子,写的是楷书,挂在此楼北面正门口一侧。
历经改造,仍具生命力
文史楼初建以及后来改建之后,基本满足了师生的需求,它的功能还是以教室为主。1958年上海师范学院成立后,学校规模扩大,学生从2000人暴增至4000人,文科扩招更快,东部校园没有像样的教室,也没阅览室,东部的学生晚上自修必须早早赶到西部去抢个位子。当时文史专业的教研楼就是现在东部文苑楼旁的小红楼,地方狭小。因此,文史楼的修建变得迫不及待。文史楼改建后,三四层用作东部的文史阅览室,一到晚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不少座位上预先摆好了书包、教科书之类,以示主人即刻就到。
1989年4月14日音乐系提交的《关于文史楼301教室改建加固建设成指挥、合唱、公共课、电子琴课多用的专业教室的报告》中提到“……1989年前,文史楼301是音乐系指挥、合唱、公共必修课的多用教室。……”1989年6月30日学校批复意见:“因学校修缮费已经接近赤字,还有一些应付的未付,因此今年只能请音乐系克服一下了。”没多久,艺术类的学生也扩招了不少,此楼坚守文史底色的想法终被打破,大批艺术类的师生也逐渐融入到文史楼里来了。
至今我们还记得与此楼相关的两件轶闻。1986年4月学校打破禁锢,在文史楼顶端安装了碗状玻璃钢模样的东西,这便是卫星地面站的电视接收天线。从此,东部校园的外语系就能实时收录美国、前苏联、澳大利亚等国三种制式的电视节目,把国外先进的文化艺术及时介绍给师生,为外语教学服务,此举措引起不小轰动,文史楼可谓“顶天立地”了。
1986年12月3日晚上,文史楼101大教室有个讨论会,像一个巨大磁场吸引了500多位学生,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挤不来的人就索性站在窗外听。刊登在团委、学生会黑板报上的《丑陋的师大人》一文激起了热烈反响,平静的校园沸腾了。饭后茶余,师大人的话题总离不开这篇文章。作者以犀利的笔触无情地揭露和抨击了校园内种种不文明现象,校报学生记者团以职业敏感抓住这一热点,及时举办讨论会,学子们以辩论的形式探讨了一些学生丑陋言行的根源,亮出各自的观点,由此促进了校园民主、校园文化建设,提升了大学生的素养。在唇枪舌剑的激辩中,人们讲的最多的就是在艰苦办学、刻苦求学的过程中,师大学子如何更具有“自信、自强、自尊、自爱”的朝气,共同把师大办成美丽的师大,使每个人都成为文明的师大人。
曾经爬满“爬山虎”的文史楼成为过去
2017年三教又一次经历改造,最具生命力的标志,那大片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荡然无存,不少师大人在网上发帖子,表示叹息。这种多年生大型落叶木质藤本植物,其形态与野葡萄藤相似。藤茎不断攀长,甚至爬过房顶。枝条粗壮,老枝灰褐色,幼枝紫红色。枝上有卷须,卷须短,多分枝,卷须顶端及尖端有粘性吸盘,根须死死地扎进了文史楼的墙缝,大片的绿叶覆盖墙面,既隔热,又美观。作为屏障,还可降低四周噪音,并吸附飞扬尘土。
这片垂直绿化带曾经是东部校园难忘一景,不论是即将远航的毕业生,还是回访从前文史楼的历届校友,经停此处,驻足眺望许久。1965级中文系4班乔林龙曾在此楼前感慨作诗,其中有几句是:
熟悉的铃声为我诵读代代智者的箴言,
毕生回荡;
明亮的窗口向我推开厚重斑斓的世界,
锦绣无双;
隽秀的板书带我追随学术巨匠的足迹,
弦歌不辍;
夜晚的灯光为我照亮宁静丰富的书页,
翰墨飘香。
割舍不断的文史情缘,催促他们赶紧留下倩影,爬山虎是唯一的背景。如今,三教变得鲜亮起来,人们反而有点不习惯。斑斑驳驳的历史沧桑一夜间被突然抹去,然而,三教的骨子里依旧渗透着当年文史楼的基因。
供稿:陆建非 洪 玲
图片:档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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