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骈文文体研究

陈鹏 著

2023年1月出版/128.00元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978-7-5228-1021-8

作为“一代之文学”，六朝骈文是六朝文人多层面文化生活的一种载体，具有不可忽视的功能和价值。六朝骈文形式上的创新因素，比其表现的内容更为独特，在文学史上具有更为重要的意义。本书旨在从文体学的角度出发，广泛吸取古今中外文体学研究的成果，对六朝骈文进行历史描述与理论探讨相结合的研究；力争在总体把握的宏观视野之下，细致考察六朝时期各种文体的具体骈化进程和艺术得失，兼及对文学批评和文化思想的整体考察，同时借鉴和吸收语言学、音韵学的研究成果，将对六朝骈文名家的探讨与对骈文文体特征的研究结合起来，以期为深入认识六朝骈文发展的内部规律及其文体功能提供新的视角。

前

言

六朝骈文与楚骚、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并称为“一代之文学”，其中，关于六朝骈文的研究相对要冷寂得多。之所以造成这种局面，原因是多方面的，人们习惯于把骈文看成言之无物、绮靡华丽的“颓废”文体是重要的一端。中国古代的文学批评往往将文章价值与国运兴衰联系起来。由于六朝是一个分裂动乱的时代，被认为是衰世，六朝骈文就被初唐史臣视为“亡国之音”，如《隋书·文学传序》云：

梁自大同之后，雅道沦缺，渐乖典则，争驰新巧。简文、湘东，启其淫放，徐陵、庾信，分路扬镳。其意浅而繁，其文匿而彩，词尚轻险，情多哀思。格以延陵之听，盖亦亡国之音乎！周氏吞并梁、荆，此风扇于关右，狂简斐然成俗，流宕忘反，无所取裁。

这种“轻骈、拒骈”的偏见到了中唐萧颖士、柳冕、韩愈那里更是变本加厉。韩愈主张“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答李翊书》）。其《荐士》诗曰“齐梁及陈隋，众作等蝉噪。搜春摘花卉，沿袭伤剽盗”，将六朝骈文一笔否定。北宋古文运动后，骈文失去了往日的文坛主流地位，主要施于制诰表启。在古文经典化的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为骈文张目的声音，只是过于弱小，更多的是沿袭韩愈的批评之声，贬抑不遗余力。如陈师道《后山诗话》云：“余以古文为三等：周为上，七国次之，汉为下。周之文雅；七国之文壮伟，其失骋；汉之文华赡，其失缓；东汉而下无取焉。”南宋开始出现专门的骈文理论著作，如王铚《四六话》、谢伋《四六谈麈》。许多诗话、随笔中也包含丰富的骈文评点资料，如杨万里《诚斋诗话》、洪迈《容斋随笔》等。这些著作或多或少论及六朝骈文，但较为零碎，不成系统。

正如郭绍虞《中国文学批评史》所论：“没有一种比较特殊的足以称为清代的文学，却也没有一种不成为清代的文学。盖由清代文学而言，也是包罗万象而兼有以前各代的特点的。”清代是骈文的复兴时期，清代骈文的创作正如《清史稿·胡天游传》所论：“俪体文自三唐而下，日趋颓靡。清初陈维崧、毛奇龄稍振起之，至天游奥衍入古，遂臻极盛。而邵齐焘、孔广森、洪亮吉辈继起，才力所至，皆足名家。”清代学者对骈文的编纂和评论也蔚然成风，不仅涌现出流传广泛、影响深远的骈文选本，如李兆洛《骈体文钞》、王先谦《骈文类纂》，而且骈文理论日趋成熟，产生了诸如孙梅《四六丛话》这样系统的集大成式的理论专著。崇尚六朝骈文，以之为正宗，是清代骈文复古取向的主要内容。如章藻功自述“徐庾温邢，引为同调”（《上祭酒汪东川先生书》），胡天游的骈体文被誉为“直掩徐、庾”（齐召南《石笥山房集序》）。

到了民国时期，尤其是二三十年代，六朝骈文研究出现非常兴盛的局面， 其中成就最大的当数孙德谦的《六朝丽指》。该书对六朝骈文研究之全面、论述之精辟非前代骈文理论所能比拟，至今仍为六朝骈文研究者案头必备之作。至于在著作中论及六朝骈文的就更多了，如刘师培《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钱基博《骈文通义》，谢无量《骈文指南》，瞿兑之《中国骈文概论》，金钜香《骈文概论》，刘麟生《骈文学》《中国骈文史》，蒋伯潜、蒋祖怡《骈文与散文》，等等。这些学者大都于骈文创作与批评实有会心，非泛泛而论。此外，这一时期还产生了如王文濡《南北朝文评注读本》、王仁溥《评注骈文笔法百篇》等一些以指导初学者为主要目的的骈文选本。

自五四新文化运动和平民文学理念勃兴以后，骈文由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的声音逐渐成为文学批评的主流。六朝骈文研究在新中国成立以后的30年间处于停滞状态。直到80年代，学界才开始注意六朝骈文在文学史上的应有地位，并进行较为全面、深入的研究，取得了许多可喜的成果，如姜书阁《骈文史论》，莫道才《骈文通论》，钟涛《六朝骈文形式及其文化意蕴》《六朝骈文与六朝社会》，丁红旗《魏晋南北朝骈文史论》。这些论著主要采取史论结合的方法，从纵、横两个方面入手，阐析六朝骈文的文体特征、衍生发展、美学风格、文化蕴涵及历史地位。台湾地区20世纪70年代以后，出版关于骈文的专著十余种。其中，用力最勤、成就最大的是张仁青教授，其《中国骈文发展史》《骈文学》等著作多处论及六朝骈文。

学界对六朝骈文名家的别集整理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如赵幼文《曹植集校注》，戴明扬《嵇康集校注》，陈伯君《阮籍集校注》，曹融南《谢宣城集校注》，丁福林《鲍照集校注》《江文通集校注》，陈庆元《沈约集校笺》，俞绍初《昭明太子集校注》，肖占鹏、董志广《梁简文帝集校注》，许逸民《徐陵集校笺》，牛贵琥《王褒集校注》，等等。这些别集的校勘笺注大都做到了参稽群书，纠谬辨异，烛幽探微，为深入研究六朝骈文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近年来，学界还涌现出不少研究六朝时期各类文体的论著。如李士彪《魏晋南北朝文体学》、黄金明《汉魏晋南北朝诔碑文研究》、仇海平《秦汉魏晋南北朝奏议文史》、王京州《魏晋南北朝论说文研究》、马立军《北朝墓志文体与北朝文化》等。这些著作注重文体研究与文化阐释、文本解读与史料考辨、通史视野与断代考察的结合，为深入研究六朝骈文的各种文类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思路。

尽管六朝骈文研究逐渐向纵深方向跃进，并已开始注重与相关学科的联系，发掘六朝骈文的独特底蕴，但尚存在一些不足。

学界主要以六朝骈文作为研究对象的专著并不多，只有孙德谦《六朝丽指》，钟涛《六朝骈文形式及其文化意蕴》《六朝骈文与六朝社会》，丁红旗《魏晋南北朝骈文史论》，陈鹏《六朝骈文研究》等寥寥几种，有关六朝骈文研究的论文也仅有数十篇，这直接说明了六朝骈文研究的薄弱。

大多数骈文研究著作是“史”和“概论”居多，通常把六朝骈文作为其中的某一章节，并且常仅就徐陵、庾信、王融等几位名家进行个案分析。一些论著集中于少数名篇，陷入作家、作品列举式的研究窠臼和材料的堆砌。

已有研究的主要成绩集中在文献的整理以及与六朝骈文有关的社会、政治、文化等方面，关于六朝骈文文体特征和修辞手法的研究则相对薄弱，已有研究尚未完全摆脱评点式的批评模式，少有宏观把握、融会贯通之作，还有深入开掘的空间。

作为“一代之文学”，六朝骈文是六朝文人多层面文化生活的一种载体，具有不可忽视的功能和价值。六朝骈文形式上的创新因素，比其表现的内容更为独特，在文学史上具有更为重要的意义。六朝诗、赋乃至小说等文体的研究，全面细致，成果丰富，骈文研究则相对滞后，这无疑影响了对六朝文学的总体深入研究。著名学者顾随说：“为文不可不会用骈句，此乃中国文字特长。”日本学者吉川幸次郎《中国文章论》也说，骈文“用固定形态表现出来的对音律和谐的追求，在以反对‘四六文’而兴起的古文中，也以非固定形态而活动着”。吸取六朝骈文对形式美的追求所取得的艺术经验，并从中引出必要的历史教训，对于当代的诗文创作仍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本书旨在从文体学的角度出发，广泛吸取古今中外文体学研究的成果，对六朝骈文进行历史描述与理论探讨相结合的研究。骈文是一个大文体概念，笼统地研究六朝骈文，不能切合骈文这种文学体式在当时渗透并且改变了众多类别文章写作的实际状况，因此本书力争在总体把握的宏观视野之下，细致考察六朝时期各种文体的具体骈化进程和艺术得失，兼及对文学批评和文化思想的整体考察；借鉴和吸收语言学、音韵学的研究成果，将对六朝骈文名家的知人论世与对骈文文体特征的研究结合起来，以期为深入认识六朝骈文发展的内部规律及其文体功能提供新的视角。

目

录

第一章 骈文文体辨析

第一节骈文文体名称和特征考辨

第二节骈赋与骈文关系辨析

第三节连珠与骈文关系辨析

第二章六朝骈文文体分类研究

第一节序文

第二节诏令

第三节表奏

第四节檄文

第五节碑文

第六节墓志文

第三章六朝骈文文体修辞研究

第一节对仗

第二节用典

第三节声律

第四节藻饰

第四章六朝骈文文体功能研究

第一节六朝骈文的政治军事功能

第二节六朝骈文的日常生活功能

附录：论中国古代骈体小说的文体互参与叙事特征

参考文献

作

者

陈鹏，武汉大学博士，河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戏剧戏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