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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历史学的专业训练到底是什么?

所谓的历史学的专业训练到底是什么?我知道,很多人对历史的兴趣是因为喜欢“历史故事”。我到现在对历史故事也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历史问题。大学教育中的历史学与中学中的历史教育最大的不同

我知道,很多人对历史的兴趣是因为喜欢“历史故事”。我到现在对历史故事也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历史问题。大学教育中的历史学与中学中的历史教育最大的不同,便是不再能够提供一套金科玉律(尽管可能试图提供),而是要你掌握语言(既有狭义的阅读的语言,如古代汉语,英文,日文,满文,亦有广义的语言,如解读艺术品的方法、古代公文的特殊格式),并通过多种研究方法(社会学的,心理学的,哲学的,统计学的……),从沉默的材料中挖掘意义。所以从这个角度说说,选择历史学专业,便是要成为腹语者(ventriloquist)、怀疑论者(skeptic)和代言者(messenger)。

历史不会说话,只有在历史学家的帮助下,历史才会说话,并决定自己在何时说话。这就形成了不同的历史叙事。每个历史叙事的背后,都有湮没于历史之中或在历史中被曲解至今的灵魂的絮语,都有他们的喜怒哀乐,各怀鬼胎的阴谋,以及晦暗的权力结构。而腹语者(ventriloquist)便是要在自己的思想中模拟这些复杂的历史结构,尽量贴近历史的语境,还原出曾经存在过的灵魂的所思所想、衣食住行。历史的断壁残垣,借助我们的思维与共同的情感得以连接重组,借用我们的喉与笔,发出自己的声音。

马克思在被誉为“塔西佗的严肃愤怒、尤维纳利斯的尖刻嘲讽、但丁的神圣怒火,完美交织在一起”的《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认为,“法国是这样一个国家,在那里历史上的阶级斗争,比起其他各国来每一次都达到更加彻底的结局;因而阶级斗争借以进行、阶级斗争结果借以表现出来的变换不已的政治形式,在那里也表现得最为鲜明。”历史叙事中总会有多种语言。有一种是冠冕堂皇的正式的语言,而有很多种是其他更坦诚而隐晦的语言:个人情感、利益关系、权力结构、欲望;历史中亦多有复活与招魂,赤裸的意图总要假借过去事物之名实现。怀疑论者(skeptic)便是个侦探,不再单纯相信宣传,而要去听懂叙事背后的絮语,事物名目后的实质。

柏拉图在《斐德罗篇》中讲了一个古代埃及的神话故事。发明文字的鸟首人身大神修思(Theuth)得意地跟埃及国王萨姆斯(Thamus)讲,读书将使埃及人更加聪明,让他们博闻强识。萨姆斯国王说,多才多艺的修思啊,你可能恰恰弄反了。读书使人们依赖写下来的东西,不再去努力记忆,只能依赖外在符号的提醒。他们借助文字的帮助,看似能够无师自通地知道很多事情,实际上仍然一无所知。“他们的心是装满了,但装的不是智慧,而是智慧的赝品。”这个故事,某种程度上也是描述历史借助文本存留的困境。我们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一个事实:漫长的人类文明之中,有文字的时间是极短促的;而能用文字留存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的人也是极少的。当我们回顾过往,千千万万的人活过又被忘记。而代言者(messenger)的志业便是代这些默默无闻者说话:从墓志铭中看出唐代词臣跌宕的仕途和对自我形象的塑造;从俗文学中探究村妇野夫的底层生活和内心世界;从修道院道貌岸然的档案中,听到疯癫者、麻风病人、无神论者被压抑的边缘人生……社会的权力让无数人有口无声,让某种声音大行其道,又让某种声音被遗忘,但这无限遥远的过往,无数的人们,都与我之所以成为我有关。我要让被压抑的灵魂说话。

选择历史学专业,便是选择了一场思维的探险;而这些修养与记忆,便是要让人变成狡猾的狐狸。

这些历史学专业的修养与技艺,我不敢窃占。人类的一点点智慧,莫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得来的。这些不成熟的只言片语,来自以下作品的启发:

李剑鸣:《历史学家的修养和技艺》,上海三联出版社;

胡宝国:《虚实之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黄进兴:《后现代主义与史学研究》,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英] 阿诺德·汤因比:《汤因比论汤因比》,商务印书馆;

[英] 阿诺德·汤因比:《历史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

[法] 米歇尔·福柯:《知识考古学》,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德] 卡尔·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人民出版社;

[德] 阿莱达·阿斯曼 :《回忆空间:文化记忆的形式和变迁》;

[法] 米歇尔·福柯:《疯癫与文明 : 理性时代的疯癫史》,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古希腊] 柏拉图:《斐多 : 柏拉图对话录之一》,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陆扬:《清流文化与唐帝国》,北京大学出版社;

[英] 以赛亚·伯林:《俄国思想家》,译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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