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宣言》发表于1848年,其历史背景是西欧各国纷纷爆发反抗君主专制的武装革命,史称“1848欧洲大革命”,是欧洲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革命运动。
法国里昂工人起义时间(法国里昂工人起义为什么失败)
《共产党宣言》一共有4章:资产者与无产者、无产者与共产党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文献、共产党人对各种反对党派的态度。小炒将用4篇文章,以“原文+点评”的方式,让大家看看庐山真面目。
本文是宣言的引言和第一章前半部分:资产者与无产者。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
这句话实在是太熟悉了,其大背景是整个西欧爆发了如火如荼的大革命,民众与自由主义学者联合起来对抗君主专制。游荡在欧洲的,实际上是自由主义大背景下的共产主义。
这就是小炒经常强调的,马老师的目的不是为了反资本主义,而是去实现资本主义无法实现的大众自由;相比资本主义的少数人自由,他更痛恨专制主义的无自由,他批判英法的资本主义,但斥责普鲁士和俄国是反动国家。马老师是一名妥妥的自由主义分子,详见《高举自由旗帜的伟大导师》。
“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的警察,都联合起来了。”
教皇、沙皇和梅特涅是欧洲君主专制的核心代表;基佐是法国七月王朝的首相,维护大资产阶级利益,拒绝开放选举权,他和梅特涅都在1848年被轰下台;法国的激进派是“极左”,德国的警察是“极右”,他们都拒绝社会变革,用暴力维持本阶级的利益。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马老师不仅反对维持现状的保守派,而且反对破坏大于建设的激进派。
“有哪一个反对党不被它的当政的敌人骂为共产党呢?又有哪一个反对党不拿共产主义这个罪名去回敬更进步的反对党人和自己的反动敌人呢?
从这一事实中可以得出两个结论:
共产主义已经被欧洲的一切势力公认为一种势力;
现在是共产党人向全世界公开说明自己的观点、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意图并且拿党自己的宣言来反驳关于共产主义幽灵的神话的时候了。”
在19世纪三四十年代,欧洲爆发三大工人运动:法国里昂工人起义、英国宪章运动和德国西里西亚工人起义,无产阶级开始作为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马老师这段话是在让无产阶级觉醒,你们被镇压,是因为你们有力量,你们不是犯上作乱,而是在争取自身合法权益。然后本宣言就是详细解释你们无产阶级为什么必将走向胜利。
“为了这个目的,各国共产党人集会于伦敦,拟定了如下的宣言,用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弗拉芒文和丹麦文公布于世。”
记住宣言诞生的城市:英国伦敦。马老师在伦敦度过了大半生,是在伦敦去世的,其墓碑也在这里。伦敦还是如今世界最大的政党组织——以民主社会主义为纲领的社会党国际的总部所在地,详见《西方国家是怎么沦为半资本主义半社会主义的?》。
以下是宣言第一章的正文。
“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自由民和奴隶、贵族和平民、领主和农奴、行会师傅和帮工,一句话,压迫者和被压迫者,始终处于相互对立的地位,进行不断的、有时隐蔽有时公开的斗争,而每一次斗争的结局是整个社会受到革命改造或者斗争的各阶级同归于尽。“
开门见山地亮出了宣言的中心思想:反抗压迫的阶级斗争,是社会历史的主题。但仔细看下最后那句话:斗争的结果并不一定是好的,有可能会给斗争双方带来灾难性影响。
在过去的各个历史时代,我们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社会完全划分为各个不同的等级,看到社会地位分成的多种多样的层次。在古罗马,有贵族、骑士、平民、奴隶,在中世纪,有封建主、臣仆、行会师傅、帮工、农奴,而且几乎在每一个阶级内部又有一些特殊的阶层。
从封建社会的灭亡中产生出来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并没有消灭阶级对立。它只是用新的阶级、新的压迫条件、新的斗争形式代替了旧的。
但是,我们的时代,资产阶级时代,却有一个特点:它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注意加粗的那两句话,在资本主义以前,社会阶级的成分比较复杂,每一个阶级内部还分化出一些特殊阶层,但资本主义把社会阶级简化了:社会分成泾渭分明的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
现在回过头来看200年前马老师对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分类,已经不大准确了,因为他忽视了一个关键问题:无产阶级中产阶级化。第二次工业革命后,有房有车有股票甚至有选票的无产阶级,还是无产阶级吗?明显不是,他们是中产阶级。
从中世纪的农奴中产生了初期城市的城关市民;从这个市民等级中发展出最初的资产阶级分子。
美洲的发现、绕过非洲的航行,给新兴的资产阶级开辟了新天地。东印度和中国的市场、美洲的殖民化、对殖民地的贸易、交换手段和一般的商品的增加,使商业、航海业和工业空前高涨,因而使正在崩溃的封建社会内部的革命因素迅速发展。
以前那种封建的或行会的工业经营方式已经不能满足随着新市场的出现而增加的需求了。工场手工业代替了这种经营方式。行会师傅被工业的中间等级排挤掉了;各种行业组织之间的分工随着各个作坊内部的分工的出现而消失了。
宣言首次提到了中国,马老师认为清朝是市场,而不是美洲那样的殖民地。
但是,市场总是在扩大,需求总是在增加。甚至工场手工业也不再能满足需要了。于是,蒸汽和机器引起了工业生产的革命。现代大工业代替了工场手工业;工业中的百万富翁,一支一支产业大军的首领,现代资产者,代替了工业的中间等级。
大工业建立了由美洲的发现所准备好的世界市场。世界市场使商业、航海业和陆路交通得到了巨大的发展。这种发展又反过来促进了工业的扩展,同时,随着工业、商业、航海业和铁路的扩展,资产阶级也在同一程度上得到发展,增加自己的资本,把中世纪遗留下来的一切阶级都排挤到后面去。
由此可见,现代资产阶级本身是一个长期发展过程的产物,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一系列变革的产物。
手工业和机器工业促进了资产阶级的产生,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工业发展带来的巨大生产力,使得人们要么跌落成无产阶级,要么是获取财富成为资产阶级,没有了中间阶层。
依然如前所言,无产阶级中产阶级化使得这段话有待商榷。资本主义创造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同时也创造了中产阶级,在20世纪,中产阶级不断壮大,如今已经成为西方社会的稳定器和最庞大的群体。
资产阶级的这种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伴随着相应的政治上进展。它在封建主统治下是被压迫的等级,在公社里是武装的和自治的团体,在一些地方组成独立的城市共和国,在另一些地方组成君主国中的纳税的第三等级;后来,在工场手工业时期,它是等级制君主国或专制君主国中同贵族抗衡的势力,而且是大君主国的主要基础;最后,从大工业和世界市场建立的时候起,它在现代的代议制国家里夺得了独占的政治统治。现代的国家政权不过是管理整个资产阶级的共同事务的委员会罢了。
这段话十分重要,要形成资本主义社会,光有生产力还不够,必须有相应的政治发展,这就是代议制。对于这种代议制,马克思首先肯定它是“现代的”,然后指出它是资产阶级组成的,是服务于资产阶级的。
同样现在回过头来看,马老师对代议制的评价也不准确了。随着普选权的普及、中产阶级的成长和民主观念的灌输,西方政府不能简单地认为是资产阶级组成的,晚年的马恩也意识到无产阶级能够利用代议制对资产阶级施压。
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
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它把宗教虔诚、骑士热忱、小市民伤感这些情感的神圣发作,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用一种没有良心的贸易自由代替了无数特许的和自力挣得的自由。总而言之,它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
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职业的神圣光环。它把医生、律师、教士、诗人和学者变成了它出钱招雇的雇佣劳动者。
资产阶级撕下了罩在家庭关系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把这种关系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关系。
在讲述资本主义的革命进步作用之前,马克思先从道德情感上批判了资本主义,认为资本主义撕开了人类社会温情脉脉的一面,用金钱和利己主义去衡量一切,让社会变得冰冷。可见,马老师既有理科生的理性,也有文科生的感性。
资产阶级揭示了,在中世纪深受反动派称许的那种人力的野蛮使用,是以极端怠惰作为相应补充的。它第一个证明了,人的活动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它创造了完全不同于埃及金字塔、罗马水道和哥特式教堂的奇迹;它完成了完全不同于民族大迁徙和十字军东征的远征。
资产阶级除非对生产工具,从而对生产关系,从而对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进行革命,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反之,原封不动地保持旧的生产方式,却是过去的一切工业阶级生存的首要条件。生产的不断变革,一切社会状况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地方。一切固定的僵化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等级的和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用冷静的眼光来看他们的生活地位、他们的相互关系。
资本主义释放人的主观能动性,让人们意识到自己能有多大的潜能,从而创造了社会奇迹。因此,资本主义是一个动态社会,它的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处于不断的变革中,从而消弭一切旧东西。
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创业,到处建立联系。
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使反动派大为惋惜的是,资产阶级挖掉了工业脚下的民族基础。古老的民族工业被消灭了,并且每天都还在被消灭。它们被新的工业排挤掉了,新的工业的建立已经成为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关的问题;这些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地的原料,而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区的原料;它们的产品不仅供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地消费。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
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种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
资产阶级不仅改造了本国,还改造了世界,从物质和精神两方面使世界联系到一起,具有明显的世界性。而且,马老师认为“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狭隘的民族主义)是不现实的,阶级属性先于民族属性。
资产阶级,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了。它的商品的低廉价格,是它用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征服野蛮人最顽强的仇外心理的重炮。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它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它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
资产阶级使农村屈服于城市的统治。它创立了巨大的城市,使城市人口比农村人口大大增加起来,因而使很大一部分居民脱离了农村生活的愚昧状态。正像它使农村从属于城市一样,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
马克思用很隐晦和很克制的方式,肯定了资本主义相对于旧世界的先进性,用“野蛮”来形容那些旧社会,用“愚昧”来形容农民,恰恰是资本主义为他们带来了文明,使愚昧和野蛮得到开化。而且,马克思提到“使东方从属于西方”,他也认为那时候(1848年)的东方是落后于西方的。
资产阶级日甚一日地消灭生产资料、财产和人口的分散状态。它使人口密集起来,使生产资料集中起来,使财产聚集在少数人的手里。由此必然产生的结果就是政治的集中。各自独立的、几乎只有同盟关系的、各有不同利益、不同法律、不同政府、不同关税的各个地区,现在已经结合为一个拥有统一的政府、统一的法律、统一的民族阶级利益和统一的关税的统一的民族。
再次提到政治领域,由于生产资料不在广大劳动者手里,资本主义的生产资料和政治权力便集中在少数人的手里。
但是,生产资料与劳动者的脱离状态,并非资本主义独有,在欧洲漫长的中世纪,广大农奴是没有土地的。马老师对资本主义的这种耿耿于怀,并非偏见,而是在于资本的本性是增值,使得无产阶级的劳动所得极容易贬值,无产阶级疲于奔命,生存压力更大,难以享受到生产力发展带来的幸福。
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自然力的征服,机器的采用,化学在工业和农业中的应用,轮船的行驶,铁路的通行,电报的使用,整个大陆的开垦,河川的通航,仿佛用法术从地下呼唤出来的大量人口,----过去哪一个世纪料想到在社会劳动里蕴藏有这样的生产力呢?
加粗的这句话,大家都很熟悉了,这是对资本主义的最大肯定。
所以,马老师对资本主义是批判,而不是否定,他否定的是专制,而不是资本主义,所谓“万恶的资本主义”,是一个中国特色的词汇,而非马老师的初衷。他肯定资本主义的进步性,只是这种进步没有达到马老师的期待。
由此可见,资产阶级赖以形成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是在封建社会里造成的。在这些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发展的一定阶段上,封建社会的生产和交换在其中进行的关系,封建的农业和工场手工业组织,一句话,封建的所有制关系,就不再适应已经发展的生产力了。这种关系已经在阻碍生产而不是促进生产了。它变成了束缚生产的桎梏。它必须被炸毁,而且已经被炸毁了。
取而代之的是自由竞争以及与自由竞争相适应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资产阶级的经济统治和政治统治。
马克思强调了资本主义是建立在封建社会的基础之上的,如同他强调社会主义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的基础之上的。当然,这里的“封建”,并不是中文意思里的“封建”,详见《“历史五段论”是虚构的,马克思从没说过》。
现在,我们眼前又进行着类似的运动。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关系,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了如此庞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在像一个魔法师一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术呼唤出来的魔鬼了。
如同封建制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资本主义也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几十年来的工业和商业的历史,只不过是现代生产力反抗现代生产关系、反抗作为资产阶级及其统治的存在条件的所有制关系的历史。只要指出在周期性的重复中越来越危及整个资产阶级社会生存的商业危机就够了。在商业危机期间,总是不仅有很大一部分制成的产品被毁灭掉,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已经造成的生产力被毁灭掉。
在危机期间,发生一种在过去一切时代看来都好像是荒唐现象的社会瘟疫,即生产过剩的瘟疫。社会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一时的野蛮状态;仿佛是一次饥荒、一场普遍的毁灭性战争,使社会失去了全部生活资料;仿佛是工业和商业全被毁灭了,----这是什么缘故呢?
资本主义无法避免生产过剩的命运,一旦发生过剩危机,社会又重新回到野蛮状态。
因为社会上文明过度,生活资料太多,工业和商业太发达。社会所拥有的生产力已经不能再促进资产阶级文明和资产阶级所有制关系的发展;相反,生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它已经受到这种关系的阻碍;而它一着手克服这种障碍,就使整个资产阶级社会陷入混乱,就使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存在受到威胁。
原因就在于资本主义制度跟不上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
马老师在各种场合和著作中都反复阐述一个观点,经济发展与政治制度的互相适应。资本主义冲破封建制度的束缚,创造了人类史无前例的生产力;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制度开始适应不了生产力,反而成为一种束缚。如果要进一步释放生产力,就必须改变资本主义所有制。
资产阶级的关系已经太狭窄了,再容纳不了它本身所造成的财富了。——资产阶级用什么办法来克服这种危机呢?一方面不得不消灭大量生产力,另一方面夺取新的市场,更加彻底地利用旧的市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办法呢?这不过是资产阶级准备更全面更猛烈的危机的办法,不过是使防止危机的手段越来越少的办法。
资产阶级的解决办法不是改变资本主义制度,那是自我毁灭,而是选择消灭一部分生产力,或者抢占更大的市场。消灭生产力,就是倒掉牛奶;夺取新市场,就是19世纪争夺殖民地的帝国主义,20世纪签订各种条约,和平分取未深入的市场;利用旧市场,就是各种福利或者基建等等。
但这种“续命”方法治标不治本,只是延缓了危机的爆发,而且下一次的爆发更加猛烈。
资产阶级用来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现在却对准资产阶级自己了。但是,资产阶级不仅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它还产生了将要运用这种武器的人----现代的工人,即无产者。
要改变资本主义的这种治乱循环,光靠资产阶级是不行的,必须依靠广大无产阶级。如同资产阶级消灭封建制度解放生产力一样,只有依靠无产阶级才能毁掉旧制度,迎来新世界。
马老师说了这么多,终于到正题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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