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系上海大学拉美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

我不是拉美共运的研究者，只是拉美政治或拉美历史的门外汉，对切•格瓦拉的了解只局限于对公开资料，在打发时间时的翻读。因此，对切•格瓦拉不好提出什么具体的评价，只是想过，如果非要我评价，我应该怎样评价他。

历史人物，之所以成为历史人物，而不是历史长河中的任何一个人，是因为他曾经在历史发展中产生过重要作用。具体而言，即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对社会历史进程或重大历史事件有过突出作用，留下过明显痕迹的人。也就是说，他或多或少对历史发展有着影响。

切•格瓦拉是古巴共产党、古巴共和国和古巴革命武装力量的主要缔造者和高级领导人之一，1965年离开古巴到第三世界进行反美反帝游击战争，1967年在玻利维亚被捕，继而被杀。他尽管39岁即离开人世，但经历了多个历史进程，在多个历史事件中产生了重要影响，死后其肖像成为反主流文化的普遍象征、全球流行文化的标志，同时也是共产革命运动中的标志性人物和西方左翼运动的象征。《时代》杂志将格瓦拉选入二十世纪影响力人物。切•格瓦拉作为历史人物的地位，应该来说是得到普遍公认的。

学术意义上的历史人物评价，应该立足于评价其在历史进程中的作用。诚然，作为“人”的历史人物，都会是多面的甚至是多彩的，切•格瓦拉也是如此。如果我们在对切•格瓦拉进行评价时，苛求其个人品德、生活作风、工作能力等都能达到脱离“人”而及于神化后的“完人”的标准，就很容易抓住缺点、无限放大。如果对其工作中的失误和错误，对造成其结果的客观原因和相关因素不加冷静分析，或是故意将其演绎为政治人物之间“纸牌屋”式的宫斗，就很容易对其全盘否定，抹杀功绩。

比如，在评价切•格瓦拉参与主持古巴经济建设的功过时，我觉得不宜离开对他所处的历史时代、当时古巴社会矛盾的分析，尤其是对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这一社会基本矛盾的分析，这样才能避免用现代人的标准评论切•格瓦拉的功绩。我一直认为，对历史人物求全责备、鸡蛋里面挑骨头式的评价，形同主观武断的政治涂鸦。

学术意义上的历史人物评价，还应该立足于评价其在历史发展的必要性。创造历史的是人民群众，杰出人物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物；同时也应该承认历史人物的活动，对于推动历史的发展进程具有或重或轻的作用。切•格瓦拉生于阿根廷，却融入到古巴的革命运动中，迅速“成长”为古巴的革命领袖；他身居古巴高级领导人，却去职前往非洲点燃革命火种。

这就需要我们既看到切•格瓦拉本人的主张、热情和功绩，又要意识到切•格瓦拉不能决定社会发展的基本趋势，而只是顺应历史发展的趋势而出现、而行动、而转变。比如，在评价切•格瓦拉游击队和输出革命时，我们应当注意到当时世界共产主义运动中的一些错误思潮，它们对古巴革命者、对切•格瓦拉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不容小觑。

因此，对切•格瓦拉进行评价时，应当把他放到历史背景中去观察，发现他的人生经历所反映的历史演进，否则就背离了对历史人物进行评价的目的，而是剧本化的人物演绎。

学术意义上的历史人物评价，更应该立足于评价其历史关照下的当代价值。每个民族、每段历史，都有自己的历史人物，他们都会远走，但留给了世人理想化的背影。这些背影化的历史人物，是标注一段历史的精神坐标，构成了一个民族的价值底座。

切•格瓦拉已卒半个世纪，却能仍成为世界范围内不少青年的榜样和偶像，其价值显然已经超越了他的历史和一个民族，其影响已经超越了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今天的“切•格瓦拉”，早已抽象成了“切•格瓦拉符号”，供今天的研究者可以把“他”置于更宏大的视野中进行观察和思考。

对于作为历史人物本身的切•格瓦拉，也并非没有研究的价值，更非只能对其进行全盘“正面评价”。比如，他的“盲动主义”和“继续革命”对当代共运产生过重要影响，而“格瓦拉困境”一度是刚刚获得的政权，在执政初期必然要面对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