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我也想,但是我做不到啊!
让我们来看看吴国的兴亡史。
「哎,我爸真的是傻缺。」公子光心理不止一次这么吐槽父亲,特别是父亲死时留下的遗命,竟然让他的叔叔余祭(zhài)继承王位。不过在他看来,他的三位叔叔和父亲一样傻,特别是他的四叔季札,明明爷爷寿梦有意让他继承王位,他却偏偏「摆架子」,非但没有答应,反而跑到中原周游列国,不过如果没有四叔的出走,身为嫡长子的父亲也没办法登上吴国的王位。
按当时的风俗,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但兄终弟及的前提是国君没有子嗣,而自己的父亲诸樊是明明有儿子的人,怎么就把王位传给了自己弟弟呢?
这一切恐怕还得从公子光的爷爷吴王寿梦的遗言说起。
寿梦一共有四个儿子,长子叫诸樊,也就是公子光的父亲,次子叫余祭,三子叫余昧,四子叫季札,这其中季札最有贤能,但正如先前所说,季札拒绝继承王位,但寿梦依旧不依不饶,临终前对其他三个儿子说道:「你们一定要让季札继承王位。」
说完这句话,他便撒手人寰。
三个儿子坚决不移的贯彻着父亲的遗言,在长子诸樊继承王位后,他一边料理着父亲的丧事,一边命人找回季札,并准备在丧期满后便将王位传给弟弟,没想到季札却推辞说:「我听说曹宣公死后,各国诸侯和曹国的百姓都不满新立的国君,都想要立宣公的另一个儿子臧为国君,子臧得知后干脆离开了曹国,以成全现任的曹君继续在位,世人都觉得子臧能够遵守节义。兄长您作为嫡长子,原本就是合法的王位继承人,您继位吴国百姓谁会说您呢?要是我当了国君的话反而显得不合适,何况我又没什么才能,而且我情愿像子臧那样。」
诸樊语重心长的说道:「兄弟啊,一方面我们是为了实现父王的遗愿,一方面这是吴国百姓的意思,民心所向,你就遵从了吧,我们兄弟几个也好对父王对吴国百姓有个交代啊!」
但没想到诸樊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就有人向他报告季札抛弃了家室财产,跑到深山老林里当起了农民,而起因就是因为吴国人和王上想让他当王。
诸樊被季札的态度惊呆了,为了挽回季札,他只好放弃让弟弟继位的打算。
既然父亲的弟弟不愿意,那就应该给自己的儿子啊,公子光心理想到,可没成想父亲的遗命竟然是传给自己的弟弟余祭,并非是自己,但毕竟父命难违,公子光只能默默接受。
当然公子光也清楚,父亲这么做是想按次序以兄传弟,最后还是要把国君之位传到四叔季札身上,以此来实现爷爷寿梦的遗愿,而自己的叔叔们面对父亲的高风亮节和季札让国的风度,也都纷纷谦让着把国君之位让出来,到了自己的三叔余昧死后,按照顺序和遗命,终于轮到四叔季札继承王位了。
没想到季札还是不愿意,并且还逃离了吴国,公子光心想:我作为诸樊的儿子,寿梦的长孙,这回王位怎么样也该轮到我了吧?可令他万万没想到,吴国内部竟然是这么议论的:先王有令,兄终弟及,而且一定要传位给季札,可季札现在逃离了,那余昧就成为了这批兄弟中最后一个当国君的人,可现在他也已经死了,那应该由他的儿子成为吴王。」
这位新吴王,就是公子光的堂兄僚。
「这都是什么鬼逻辑!」公子光得知自己的堂兄继位,不禁心怀不满:当初我爸兄弟四人,照理应该传给我四叔季札,可现在四叔并不想当国君,而我爸又是四个兄弟里第一个继位的,我又是我爸的儿子,这王位怎么着也得给我啊,凭什么给他僚呢?
或许在国人和当时的君子看来,吴国兄弟四人的所作所为实属仁义和道德的典范,为各国百姓所称道,但在公子光看来,这种接力赛似的王位谦让继承在这个乱世中简直傻的可笑,而且「虚伪」的很。因为他现在所处的世道,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没有什么道德仁义可讲,何况这是一个国家的国君之位,谁来继承关乎到未来国运,哪能像小孩子过家家那么随意呢?再说每一个诸侯国的权力更替都充斥着血雨腥风,一不小心就会亡国身死,哪有他父亲和叔叔这般和谐的?
傻,实在是太傻了,公子光越想越来气,但他又忽然自说自话地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父亲和三位叔叔的「傻劲」,其实在吴国最初建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还是他小时候读吴国史书时候发现的。
关于吴国的起源,传说是因为周太王有三个儿子,长子太伯、次子仲雍和小儿子季历,而季历的儿子姬昌聪明早慧,深受太王宠爱,太王想传位于姬昌,但却碍着礼法传统,死后只能传位给长子太伯,因此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当太伯和仲雍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后,两人就以采药为名逃到了当时荒凉的江南地区,并且「断发文身」,主动融入到了当时还处于蛮荒原始的各个部落中,并把中原先进的技术带到当地,于是当地的小部族都纷纷请愿归附,这才有了吴国。
当时的公子光看到了这段记载,内心十分不屑,想着这两位先祖好好的王室身份不要,竟然为了让幼弟的儿子继位主动放弃了继承人的身份,实在是愚不可及,但自己的授课老师却对他说,这种谦让,是种美德,我吴国就是因为讲这种美德,才会国祚永续。
不过公子光的身上却完全没有这种「傻劲」,自己明明是合法的王位继承人,凭什么要平白无故让给他人,何况现在的王位还是在「他人」手中,自己为什么不能亲手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呢?
于是一个夺取王位的计划逐渐在公子光的脑海中浮现,他现在缺的不是机会,而是能够和他一起实行计划的「神队友」。
二、吴国的「神队友」
为了夺取王位,公子光在暗地里招贤纳士,但他总觉得身边缺乏一位能够给予王僚致命一击,逆转吴国局势和未来的「大才」,按现在的话说就是缺一个「神队友」。
为此他十分羡慕爷爷寿梦拥有申公巫臣这样的人,正是因为后者从晋国带来了三十辆战车,让吴国学习到了中原最先进的军事组织架构,这才使吴国从一个只会舟楫水战的落后国家成为了一个可以和中原诸侯一较高下的军事强国,虽然申公巫臣出使吴国表面是为了代表晋国联合吴国一同抗衡楚国,但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报仇,因为在他出逃楚国的那一刻,楚王便将他全家杀害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虽然申公巫臣最后放下了仇恨选择远走高飞,但给吴国留下的却是晋、楚两国先进的军事科技和战略战术,这给日后的吴国和楚国正面抗衡以及争霸中原奠定了基础。
同样令公子光艳羡的是他父亲和叔叔在位时有着他四叔季扎这样的「神队友」,虽然这位四叔在王位继承问题上显得有点「傻」,但其本身的远见卓识和品德才华,特别是在礼乐和外交上的造诣,可以说不仅吴国绝无仅有,在当时的中原各国也实属罕见,这点连公子光都不得不佩服。
据说季扎在出使鲁国时,鲁国国君为了考验季扎,命乐工演奏周王室和各诸侯国的经典音乐及诗歌舞蹈,季扎不仅猜出了每一部作品,还对其都做了精辟的分析和评价,这在中原的各诸侯国看来着实不可思议,毕竟当时的吴国地处偏僻的江南地区,能出这么一个精通音律的人,实在有些稀奇。
然而更稀奇的是季扎通过这些音乐,预言了某些国家未来的运势,而他当时所说的这些话,在之后竟然全都变成了现实。
比如乐工在为他演奏《齐风》时,他就说道:「美好啊,这么宏大而深远,肯定是太公的国家齐国吧?这个国家未来可以作为东海诸国的表率,国运不可限量啊!」之后的战国时期齐国果然成为了东方第一大国。
又比如他在欣赏了《秦风》后,季扎说道:「这是我华夏的声音呀,能够有这种声音的必然能够强大,强大到一定程度就能达到周王朝那样鼎盛了吧。」后来的历史走向正如季扎所言,最后统一六国的正是秦国。
当然,比起音乐上的「预言」外,季扎在外交上的「预言」也毫不逊色。
在出使齐国时,正值齐国动乱的前夕,当时协助齐国国君理政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晏婴,季扎就劝说晏婴将自己的封邑和官职交出来,这样才能免除祸患,后来晏婴言听计从,在之后的齐国内乱中得以幸免。
季扎随后又来到了晋国,不仅面见了国君,还见了赵文子、魏献子、韩宣子,相比于当时的晋国国君,季扎更欣赏这三位卿大夫,并且在临走前说道:「将来晋国的政权大概要落到这三家手里了吧。」之后的三家分晋不仅结束了春秋时代,而且还正式开启了战国时代。
总之季扎不仅在吴国,在中原各国都成为了「传说」,从现代的角度看,季扎在当时不光是神队友,更是「带预言家」。
如果身边有像自己的四叔季扎或是申公巫臣这样的人的就好了,公子光时常这么想,但是这类的「神队友」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但没多久,一个叫伍员的年轻人跑到了吴国,进而彻底改变了公子光的人生和吴国的命运。
「光弟啊,伍先生初来吴国,就麻烦你照顾下伍先生了。」公子光第一次见到这个衣衫褴褛须发皆白的年轻人时,就觉得此人模样虽是落魄,但目光如炬,似乎体内有某种东西在支撑着他来到这里。
「臣弟谨遵王命,来人,备我车马,将伍先生送回我府中修养。」
公子光在回府的路上已经想到伍家乃楚国地方豪族,如今只有伍员一人来到吴国,定然是楚国内部发生了变故,但他初次与伍员相识,又不好直接去问,便命下人将自己的房子腾挪出来,又拿好酒好食相待,几日之后公子光刚下朝回府,便隐约听见伍员的房内有哭泣之声,公子光便悄悄推开门,问伍员道:「好端端的,先生因何悲伤?」
伍员急忙擦干眼泪,道:「独自一人发呆,不料惊扰到公子,死罪死罪。」
「先生若是有什么难处,光愿替先生解难。」
伍员这才道出了来吴国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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