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灵公与其大夫孔宁、仪行父皆通於夏姬,衷其衣以戏於朝。泄冶谏曰:“君臣淫乱,民何效焉?”灵公以告二子,二子请杀泄冶,公弗禁,遂杀泄冶。
十五年,灵公与二子饮於夏氏。公戏二子曰:“徵舒似汝。”二子曰:“亦似公。”徵舒怒。灵公罢酒出,徵舒伏弩廏门射杀灵公。孔宁、仪行父皆奔楚,灵公太子午奔晋。徵舒自立为陈侯。徵舒,故陈大夫也。夏姬,御叔之妻,舒之母也。
三夫四君是什么意思(三夫四君滚过来凌零)
——《史记.陈杞世家第六》
掩卷沉思,夏姬的想法又是如何。
火光冲天,鼓声号角大作,楚国的大军已到城外。陈成公到晋国尚未回来,陈国的大臣们贪生怕死,他们打开城门,迎接楚军。
眼看着儿子夏南(夏徵舒,字子南)被大夫辕颇带领楚军从株邑抓走,夏姬凄厉地嘶喊声,没能让这一切终止,夏南被施以了“车裂”之刑。
她匍匐在地,美丽眼睛里留下的只有深深的幻灭……
遥想当年,蛾眉凤眼,杏眼桃腮,倾国倾城的她十二、三岁已是郑国最美的公主。她与庶兄公子蛮相处甚好,三年后,公子蛮的意外死亡,给她的名声溅上了污渍。父亲听信谗言,认为她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蛮有奸情,草草把她嫁与陈国司马夏御叔为妻。
窗外刺骨的寒风冷不过她的心。没有人听她解释,更没有人征求她的意见,女人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蛮的母亲所为。蛮的意外死亡,让这个悲伤过度的母亲,用尽了极其卑劣的污蔑手法,以此减轻自己内心的伤痛。
成为夏御叔之妻,是她命运之轮的注定。
夏御叔封地位于株邑,在夏御叔这个姓氏之下,她的生活还算富足快乐,尤其是儿子夏南的出生,让她感受到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所有女人一样,她过着相夫教子的安逸生活。
天有不测风云。十二年的幸福人生,终因丈夫夏御叔的病亡而终结。
丈夫去世时,不到三十岁的她隐居株林。寡妇门前是非多,而她又是出了名的绝色美人。夏御叔一死,那些平时在暗地里垂涎的男人就一个个冒出来了。经常进出株林的夏御叔好友孔宁与仪行父一马当先。
她明白,要想在这个男权的世界里活下去,除了学会游戏人生,一同付出的还有一个好女人的名声与做人的尊严。
国君陈灵公是个没有威仪的君主,为人轻佻傲慢,耽于酒色,不久他也加人了孔宁与仪行父的行列。他们三人公开在朝堂之上争风吃醋,拿着她的内衣嬉戏调笑,大臣们敢怒不敢言。但是,讽刺的歌谣在民间遍布流传。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兮!
匪适株林,从夏南兮!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
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陈风.株林》
为何要到株林去?那是为了找夏南。不是为到株林玩,而是为了找夏南。
驾着大车赶四马,株林郊外卸下鞍。驾着轻车赶四驹,奔抵株林吃早餐。
儿子夏南已经长大,作为母亲不能不为他着想。她一次次拒绝与三人会面。但是肆无忌惮的一君二卿不顾礼法人性,在株林厅中信口开河。
灵公嘲弄仪行父说:“夏南长得真像你啊!”仪行父也大笑着反唇相讥:“夏南长得更像你啊,主公!”说完三人拍掌大笑。
已经成年的儿子夏南,羞耻之心再也遏制不住,不顾她的阻拦,将她反锁于内室,接着带领家丁,从大门杀进去,一顿砍杀,灵公当场毙命,亏得孔宁和仪行父从狗洞及时爬出。逃到楚国。
随后,夏南编造了灵公暴病而亡的谎言和大臣们立太子午为新君,他就是后来的陈成公。
有志于天下的楚庄王偏听孔宁和仪行父一面之辞,决意讨伐夏南……
目睹了儿子夏南的死亡,她心如死灰。《左传.成公二年》中记载,庄王进入陈都,便道:何以不见夏姬?《东周列国志.五十三回》描述,这时的夏姬已不再年轻,她跪在地上,面色惨白,身着素衣说道:贱妾庸妇,命悬大王之手,您随意处置。
她的命运从来没有在自己手中,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庄王想要占有她,而一位大臣站了出来,毫无畏惧的劝诫君王,指出“淫为大罚”,楚王虽万般垂涎,也只能作罢,而朝堂之上,各位道貌岸然之人,在她丧子之时肆无忌惮的把她当做一个物件请求君主赐给他们。那位劝诫君主的大臣巫臣又站了出来。然而,她还是被赐给了连尹襄老。八个月后,襄老死在了战场上。襄老死后她又落入了黑要的控制之中。而这一切,自始至终没有人书写过她的意愿。
故事远没有结束。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她不惑之年,号称“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的千古荡妇、一代妖女的她,遇到了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他就是楚国的外交大臣巫臣。
巫臣对她一见钟情,那是从眼睛到心里的爱情。
一句“归,吾聘女”让她这个漂泊半生的女人,流下了滚滚热泪。这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当人看,也是第一次有人征求她的意见,在她不堪的名声里愿意娶她。
她的命运因为这个男人的爱整个翻转。
巫臣帮她密谋回家计划,派人给她的兄弟郑襄公送信下了聘礼。假托迎丧之名她终于回到了郑国。
这中间,他们一起经历了长达七八年之久地出逃失败。直到楚庄王去世后,巫臣才借着出使齐国的机会来到了郑国,带着她远走高飞到了晋国。
没有什么比女人更能令男人发狂的了。楚共王遂将巫臣滞留楚国的全部族人屠杀。
这份爱的代价,巫臣不仅失去了全部族人,还抛弃了自己在楚国已经获得的地位、名声,与她亡命天涯。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为爱的人生儿育女哪怕已是年届天命之时,她要用后半生的全部拥抱这份爱,半世飘零终与君老。
亦正亦邪的夏姬,以一个千古荡妇,一代妖女的恶名,留在了史册。岁月如烟,往事早已随风散去,但是那份爱的感动或将永留她的心底。
雨晴:一个与文学无关的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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