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契丹辽国幸福值最高的皇子,是萧燕燕的爱子孝贞皇太弟耶律隆庆,那最幸运的皇子,就是辽兴宗耶律宗真的第二子耶律弘本,即和鲁斡,他历经三朝,身居高位,备受皇帝的信任和尊崇,甚至成为史上唯一的皇太叔祖。
耶律濬(耶律浚的浚怎么读)
义和仁寿皇太叔祖耶律弘本(1041-1110),契丹名和鲁斡,又作和啰噶、胡卢斡里,字阿辇,或作阿尼雅。是辽兴宗耶律宗真和崇圣皇后萧挞里的第二子,萧峰把兄弟辽道宗耶律弘(洪)基的母弟。
重熙十年(1041)十月,弘本出生,因为嫡皇子的出生,驸马撒八宁(即萧孝惠【忠】)邀请兴宗去他家宴饮庆祝,在宴会中,兴宗还命卫士与汉人角觝为乐。
第二天,兴宗又在皇太后萧耨斤殿中举行庆典,并因为弘本的出生而进行肆赦;到了晚上,兴宗又召公主、驸马以及内族大臣在寝殿宴饮。
弘本的外祖父就是法天太后萧耨斤娘家的顶梁柱萧孝穆,而萧孝惠则是萧孝穆的幼弟,尚自己的亲外甥女、兴宗亲妹秦越国大长公主耶律槊古为妻,生了个女儿萧观音,后来嫁给弘本的哥哥弘基。
就是说,在弘本出生后,耶律皇族和萧氏后族,都为此举行隆重的庆祝仪式,兴宗还为此大赦,这个待遇在兴宗诸子中只有弘本有,他的胞兄耶律洪基都没有享受到。
重熙十七年(1048)十一月二十三,兴宗赏赐皇太弟重元金券,同日,对皇室近亲进行大分封:
当时才8岁的嫡皇子弘本(和鲁斡)被封为越王,其母弟7岁的弘世(契丹名:阿琏)为许王;
兴宗堂兄、孝贞皇太弟隆庆的嫡子、忠顺军节度使、长沙郡王宗允(契丹名:谢家奴)晋封韩王,隆庆庶子、惕隐宗教(契丹名:驴粪)封辽西郡王(墓志为广陵郡王);齐国王隆裕嫡子、西京留守、豫章郡王宗熙(契丹名:帖不)晋封汉王;
兴宗庶兄、圣宗庶子、行宫都部署宗简(契丹名:别古特)封柳城郡王,奉陵军节度使宗愿(契丹名:侯古)封饶乐郡王;
兴宗亲侄、皇太弟重元的嫡子安定郡王弘孝(契丹名:涅鲁古)晋封楚王。
从此次分封可以看出,契丹辽国的嫡庶制度有多么分明,身为嫡皇子的嫡子(皇孙),比皇帝的庶皇子晋升还快,嫡系们从郡王晋封亲王时,庶子们才始封郡王。
重熙二十四年(1055)八月,辽兴宗崩,嫡皇子燕赵国王、天下兵马大元帅、总北南院枢密使事、加尚书令、知惕隐事耶律洪基即皇帝位,改元清宁。
新即位的道宗尊崇叔父皇太弟重元为皇太叔,继续忽悠安抚他,而15岁的越王弘本,身份则从嫡皇子变成嫡皇弟。
清宁元年(1055)十二月,太皇太后萧耨斤的应圣节,道宗大宴群臣、命妇,并册封妻子燕赵国妃萧观音为皇后。同时,道宗晋封皇弟越王弘本为鲁国王,许王弘世为陈国王,楚王弘孝徙封吴王。
清宁二年(1056)十一月乙巳,就在道宗和皇后加崇尊号的第二日,道宗再次对诸王大臣加恩:
以皇太叔重元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徙封堂伯、隆庆嫡子赵国王宗政(契丹名:查葛)为魏国王,皇弟鲁国王弘本为宋国王,陈国王弘世为秦国王;晋封吴王弘孝为楚国王,百官进迁有差。
同年十二月初一,16岁的弘本和15岁的弘世开始任职,弘本出任上京留守,弘世知中丞司事(掌监察百官,官署名称来自御史中丞)。
上京是契丹的龙兴之地,也是契丹名义上的国都,五京之一,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弘本担任上京留守不足六年,清宁七年(1061)调任他职,又先后出任西京留守和东京留守。
清宁九年(1063)七月,皇太叔重元发动政变,兵围行宫,身为皇弟的弘本闻讯,连夜赴战,在平定重元之乱中立下战功,可能就是因为这次功劳,23岁的弘本晋封宋魏国王。
咸雍六年(1070),弘本接替耶律仁先出任南京留守,成为继孝贞皇太弟隆庆、皇太弟重元之后的第三位出任南京的皇子。
南京是契丹五京中最重要的重镇,非亲信重臣不能出任,这个职位极其重要,正是因为他的重要性,所以很容易对皇权构成威胁。
在弘本任职之前,只有耶律隆庆在职19年,耶律休哥在职16年,萧孝穆两次在职计12年,其他人在任时间都很短。而弘本出镇南京,即将打破隆庆在职最长的记录,他从咸雍六年到乾统十年(1110)薨于任,一共在任41年,是契丹南京留守在职时间最长的一位。
这虽然有道宗对弟弟信任的缘故,也有契丹皇室人才凋零的原因,更有弘本其人过于平庸的原因,所以才让道宗那么放心。当然,也或许是弘本善于伪装,精通事君之道,但是,从其乏善可陈的人生经历来看,他本人过于平庸则更接近真相。
在他死后,他的儿子耶律淳继任南京留守13年,不管有没有个人能力,他父子盘踞南京五十余年,总是会产生影响力、并经营属于自己的势力,这在以后为耶律淳南京称帝奠定了基础。
身为皇子,再庸碌平庸,也有身份当外挂,也会滋生野心,弘本在南京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从一件事就能看出他私下里和哥哥的亲信耶律乙辛可能存在着勾结:
大康三年(1077)六月,耶律乙辛谗害道宗独子耶律浚,致使太子被废,当年十二月,废太子耶律浚遇害,道宗也再没有生出其他儿子。
皇帝无子、东宫无人怎么办?耶律乙辛就向道宗举荐南京留守、宋魏国王弘本的儿子耶律淳为储君,“群臣莫敢言”,只有北院宣徽使萧兀纳和夷离堇萧陶隗,劝谏道宗立嫡孙延禧。
这件事绝对能证明耶律乙辛和弘本之间,是存在某些交易的,从群臣不敢说话看,有惧怕耶律乙辛的原因,也有怕得罪皇弟宋魏国王、南京留守耶律弘本的原因,毕竟他是道宗最信任的母弟。
寿隆七年(1101)正月十三,道宗崩,皇孙燕国王、总北南院枢密使事、加尚书令、天下兵马大元帅延禧奉遗诏即皇帝位,群臣上尊号天祚皇帝,改元乾统。
六月十三,天祚帝以叔祖父宋魏国王弘本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加守太师,不名;十六日,晋封弘本之子北平郡王耶律淳为郑王。
乾统三年(1103)十一月,天祚帝接受百官奉上的尊号,大赦天下,同时,以宋魏国王弘本为皇太叔祖,任命弘本之子郑王耶律淳为东京留守,晋封越国王。
东京在辽五京中的重要性位居第二,仅次于南京,不仅要镇抚生女真诸部,还要负责总揽和高丽国的日常事务等等,可以说,在契丹辽国,耶律弘本父子俩是仅次于天祚帝的存在,真正的位高权重。
乾统六年(1106)十月,天祚帝又让皇太叔祖、南京留守弘本兼任惕隐,让堂叔父、东京留守、越国王耶律淳为南府宰相。
当年十一月,天祚帝行柴册礼,大赦,又给弘本加上“义和仁圣”称号,越国王耶律淳也晋封魏国王。
乾统十年(1110)闰八月二十五,坐享尊荣、安享富贵的皇太叔祖耶律弘本,在陪同侄孙天祚帝秋捺钵时,薨于狩猎的行帐,享年70岁,由其子耶律淳袭职南京留守。
十一月初八,弘本被安葬在兴庆山,祔葬兴宗永兴陵。由耶律固撰写契丹小字《义和仁寿皇太叔祖哀册》,杜悆yu撰写汉字《义和仁寿皇太叔祖哀册》。
哀册是皇帝、皇后以及皇储才有资格使用的,就是把颂扬死者生前功德的韵文书写在玉石木竹上,葬礼时由太史令诵读后埋于陵中。
在辽国,虽然大家都知道什么皇太弟、皇太叔、皇太叔祖已经失去皇储的含义,册封者和被册封者也都明白,这只是皇帝维持稳定拉拢忽悠宗亲的手段而已,只是表明对兄弟叔伯的无上尊崇。
但是,还不能明说“皇太X”没有皇储的含义,所以,弘本身为皇太叔祖,依旧可以使用哀册,这也是天祚帝允许的。
耶律弘本的妻妾人数不详,只有宋魏国妃萧讹都婉有墓志和弘本哀册一起出土。萧墓志有耶律固撰写的契丹小字《宋魏国妃墓志铭》,还有李石撰写的汉字《宋魏国妃墓志铭》,由于萧氏的生卒年份有出入,今以契丹小字为准。
萧讹都婉是萧耨斤三兄弟、耶律弘本三舅、驸马都尉萧孝诚(契丹名:六温)的第七子萧知玄(契丹名:时时里)的第三女,生于清宁二年(1056)。
咸雍六年(1070),萧讹都婉15岁时嫁给30岁的弘本,大康三年(1077)夏天,因为受太子耶律浚事件的牵连,22岁的萧讹都婉被休回娘家。
萧讹都婉的亲堂妹、萧知微之女萧骨洛是耶律浚的太子妃、天祚帝的生母,在该事件中遇害,萧讹都婉的亲二哥、驸马都尉萧挞不也(尚道宗女赵国公主糺jiu里)也被害。
被休弃回家的萧讹都婉也在三年后,大康六年(1080)十二月二十三去世,有可能是非正常死亡,享年25岁。
汉字墓志则说她于大安六年(1090)十二月二十三薨于保州,享年25岁。那倒推就是生于咸雍二年(1066),汉志又说她于重和(重熙)八年(1039)15岁时册为宋魏国妃。
按照汉志萧讹都婉的薨年考证,25岁的她在重和八年还没出生呢,怎么可能受封宋魏国妃,她的丈夫耶律弘本也要到重和十年才出生,从而可知汉志之谬误。
盖之庸先生在《近年庆陵出土辽代墓志补证》中推测,汉志中萧讹都婉的享年25岁疑似是52岁之误。
按盖氏推测,萧讹都婉在大安六年(1090)去世时是52岁,倒推就是生于重和八年(1039),比弘本大2岁;15岁嫁给弘本,时为重和二十三年(1054);在清宁九年(1063)七月受重元之乱的牵连,被休回娘家,时年24岁;然后在大安六年52岁去世。
猴格则以为,盖氏的推测论据有点过于单薄了,在道宗年间,萧耨斤家族已经分裂成两派,支持皇太弟重元的,是萧讹都婉四叔祖萧孝友一支;因为萧讹都婉的堂妹嫁给太子浚,老三萧孝诚这一支,就已经和太子捆绑在一起,萧讹都婉本支怎么可能会受重元之乱的牵连?
再从汉志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各种混乱谬误看,对于萧讹都婉的事迹,还是应该以契丹小字为准。和耶律乙辛有勾结的耶律弘本,显然和小娇妻没有太多夫妻情分。
直到天祚帝即位后,给冤死的爹娘以及祖母萧观音平反时,身为天祚帝堂姨妈兼前叔祖母的萧讹都婉,才也被平反,并在弘本去世后,由天祚帝做主,让萧讹都婉与弘本合葬。
如果按萧契志记载事迹看,耶律弘本的三个儿子耶律石笃、耶律远、耶律淳,都不会是萧讹都婉所生,耶律石笃、耶律远早亡,耶律淳则生于清宁九年(1063),那时候萧讹都婉还没嫁给弘本呢。
再从耶律淳39岁以前就封北平郡王,39岁晋封郑王、41岁晋封越国王、44岁晋封魏国王的经历看,他的身份是嫡子,故而,耶律淳的生母,才是耶律弘本史书无载的原配妻子。
耶律淳在辽末大乱之际,凭借他父子在南京经营多年的势力,自立为帝,史称北辽宣宗孝章皇帝,所以,耶律弘本好歹也算是帝父了。
耶律弘本的墓志称赞他“六艺皆善,射则无虚”,又称颂他“临潢天府,云中帝城,辽阳奥壤,燕台翼京,以厘以判,爰肃爰清。恩威协畅,政化并行”,临潢府是上京,云中属于西京,辽阳府是东京,燕台指南京,这说明他曾先后主政四京,还颇有政绩。
但是,除了墓志称颂,其他史料再不见有记载他的政绩,和耀眼的孝贞皇太弟、秦晋国王耶律隆庆的事迹相比,弘本的功业多少有点吹嘘的嫌疑。
就是在上窜下跳的皇太弟重元跟前,弘本的表现也显得过于平庸,这样一个没有多少政治和军事才能,也没有其他值得称颂事迹的皇子,凭什么能够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只因为,他是“兴皇之子,圣庙之孙,道宗之弟”而已,所以,他可以少年封王,以后又凭借皇弟、皇叔祖的宗亲身份,不需要任何努力和奋斗,就能官位高升,坐享富贵,典型的能拼搏不如会投胎啊!抚额。
身为皇室最高辈分的弘本,即便平庸无能,依旧是皇室的吉祥物,更何况他并没有出现不尊法度、放纵无忌、骄横跋扈的事迹,所以,他大哥道宗对他信任有加,侄孙天祚帝对他也是恩宠备至。
天祚帝一来是感念弘本翊戴他即位,有稳定宗室的功劳,二来是对在宗室中处于领袖地位的弘本的拉拢,因此,天祚帝对他的建议,尽量做到欣然采纳,比如纳娶文妃萧瑟瑟,就是天祚帝听从叔祖父的建议,“嘉谋所诲,夙夜遵承。”
当然,天祚帝对这位吉祥物老叔祖还是有防范之心的,即便给弘本加上皇太叔祖的身份,让他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务,但双方都明白,不过是各安其心罢了。
因为,在圣宗之后,真正的皇储,不但要有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头衔,还要加上总北南院枢密使事的职务,才可以继承皇位。
看耶律弘本父子,不管道宗、天祚祖孙表现得对他们有多信任,却始终没有让他爷俩染指北南院枢密使事的职务,就是把他们屏弃在继承人之外了嘛。
而耶律弘本所处的时代,正是大辽从鼎盛走向衰落的平静时期,这才让他有机会享受帝国最后的荣光,按部就班的混资历,平平无奇地渡过一生,这对一个皇子来说,无疑是幸运的啊!
就是这样。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没有耶律弘本相关的影视剧以及图片,借用燕云台人物来假装一下。
图表系猴格自制。
参考资料:清格勒刘凤翥《契丹小字<皇太叔祖哀册文>考释》,格勒刘凤翥《契丹小字<宋魏国妃墓志铭>和<耶律弘用墓志铭>考释》,盖之庸《近年庆陵出土辽代墓志补正》,《辽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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