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十二年,每天都会跟一帮大老爷们打交道,一天二天无所谓,时间久了难免会暴露出来一些问题。那么,在这十二年里花木兰是如何解决诸如洗澡、如厕以及生理期,这些个人问题的?结合历史背景及文本描述,我们或许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在之前的文章中我们明确了花木兰替父从军大的历史背景,应该是在北魏时期,其实准确说应该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与北边强敌柔然对峙、征伐的历史阶段。
《木兰诗》中并没有提供木兰如何从少女装扮为男性士兵的细节,只是简单描述了木兰准备战略物资的过程,自然也不会提到之后木兰改换性别之后,所遇到的各种困难。
花木兰从军的故事(花木兰从军的故事原文)
也就是说,在北朝的木兰故事中,木兰本身的易装过程显得十分自然的,这也是木兰能够成功混入军营的前提。这说明,在南北朝时,女子易装现象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有意思的是,著名的梁祝故事也源于六朝时期。
有学者在分析南北朝时期汉族和少数民族服饰特征时指出:“少数民族男女服装的界限其实并不严格,甚至有些服饰是男女通用的。”这种女性易装、着胡服的现象,则在初盛唐之时,成为一种社会风尚。
太平公主曾在公开场合着胡服,高宗与武后也仅仅觉得有趣,并未加以谴责;唐代墓葬如永泰公主、懿德太子等墓中也随葬女性胡服的陶俑;而传为宋徽宗摹本唐人张萱的《虢国夫人游春图》中,也不乏有男装女侍的形象。
所以,从这点上看,宽大粗犷且男女通用的胡服成为了木兰“混进去”的第一层屏障,至于之后该如何“混下去”,则要依靠其他的手段了。
“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诗女郎”,在《木兰诗》中,并没有提供如何以一个未经战事的少女之身、去面对于之前生活经验完全不同的世界,自然也没有提供木兰如何隐藏自己的女性秘密,如何与周遭男性士兵相处、又如何克服女性生理难题。
它仅仅提供了一个充满想象空间的情节架构,而这也是最为吸引读者遐思的一系列问题之所在。有趣的是,这些空白在后来演绎的木兰故事中,被大家很自然的填充了起来,比如在宋元《雌木兰》的故事版本中,在木兰决定从军后,母亲就曾忧虑到女儿的问题:
“千乡万里,同行搭伴,朝餐暮宿,你保得不露出那话儿么?”
而木兰也实际体验到了女性的生理难题“只愁这水火熬煎,这些儿要使些机关”,这些细节和尴尬,其实反倒让木兰的英雄传奇多了一丝人情味和烟火气,只是木兰究竟要使些什么”机关“,才能瞒天过海呢?
毕竟,易装潜入男性世界,对于女性而言无疑是一项刺激而充满危险的行为,而经年累月处于男性群体中另一方面则有可能让自己名誉受到非议,只有完美地保持了自身贞操、才能为这种越界行为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所以,她该怎么办?
很简单,先赋予她过人的智慧以及高超的武艺,其次拔高花木兰在军中的个人身份。
前者在北朝的《木兰诗》中就有所体现,但后者则需在清代木兰故事中逐渐完成。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在北魏府兵制之下,抓壮丁可和别的朝代不同,可以随意充数。被“可汗”“点兵”是需要一定资格的,主要针对的,是那些乡村中的富裕子弟,
《邺侯家传》:“初置府兵,皆于六户中等以上家有三丁者选材力一人,免其身租佣调,郡守农隙教试阅,兵仗、衣驮、牛驴即糗粮旨蓄,六家共备,抚养训导有如子弟,故能寡克众。”
这里面提到的“六户中等以上”指的便是按资财划分九等的:中下、中中、中上、上下、上中、上上这六户富裕之家。之所以选择有钱人家子弟,其实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府兵制的一个典型特征,即需要自备军资。
所以,不管是木兰“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能够轻易买得起骏马和马具,甚至买完直接骑马去报道;亦或是木兰服役归来后,家里可以很轻易地杀猪宰羊,都说明木兰家境之殷实。
受到家庭环境影响和勇武世风的影响,木兰才可能掌握娴熟的骑射技艺以及良好的军事素养。毕竟在很多时候,家中没有儿子的情况下,身为军户的父亲是愿意把聪慧的女儿“假充男子教养”,满足一下教子的乐趣,而这便是木兰足以沙场驰骋的凭借。
所以,在铺垫了这么多之后,我们可以预见的是,木兰只需要前期稍微苟一下,隐藏好自己的生理特征,便可以通过自身本领、通过沙场建功来快速擢升地位,地位一提高,用的就是高级军官专用茅房、吃独食、睡单间,美得很。
尽管最后一句话看似调侃,我们也不清楚北魏府兵军官待遇细节,但或许军官与士兵之间的天然鸿沟,可能就足以成为保护木兰身份、不可逾越的护城河。
但是,在北朝的《木兰诗》中,木兰大概率并未获得这样的高级身份,毕竟“出门见火伴,火伴皆惊忙”,这里的火伴是指军队基础作战单位“火”里的成员。《新唐书·兵志》中:“士以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五十人为队,队友队正;十人为火,火有长”
看上去,这个火长就类似于现在的班长,《木兰诗》中并未交代木兰是为成为了火长,但阳Sir以为极有可能。如果是的话,试想当你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老班长是个大美女,每天还和你同吃同睡,是你你会举报吗?说不定还会争着给木兰各种打掩护,那么,没人举报自然就没人发现。
当然,以上仅是调侃。这样做难免还是冒着很大风险,所以在之后的木兰故事中,将直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也会将军官与士兵之间的这道护城河,挖得越来越深!
相比于北朝的木兰,清代故事中的木兰其社会地位普遍提高,为其进入军队之后的仕途扫清障碍。《双兔记》和《闺孝烈传》中都继承了《雌木兰》中对于木兰父亲花弧“千户长”身份的设定,并且在木兰一进入军队后,就马上得到上司的赏识和较高官职。
而《木兰奇女传》中更有意思,直接赤裸裸走后门:因为祖父朱若虚与李靖等人交好,所以木兰一进军队就是高级军官之身,甚至还有自家带来的家将保驾护航;而祖父的朋友李靖在认出木兰为女子后,有感于木兰至孝之心,则决定竭尽全力保护好这位少女。
智勇双全的花木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同时还得到了上司的赏识、高官的护佑、家将的照顾,所以基本上不会出现其他木兰故事中低级军官受到性骚扰、普通士兵与众多男性一起生活等尴尬困境。
此是木兰后话,可以说已经从源头上解决了问题,当我们回到北朝《木兰诗》中,问题则依然存在。好吧,我们不需要答案了,因为这些留白,恰恰正是故事的精髓之处。
在木兰易装的过程中,于纯孝的外衣以及贞洁的屏障之下,这种危险的越界行为得以被主流文化所接受,甚至其传奇的经历和杰出的成就,还使得她成为令人尊敬和崇拜的女英雄。而易装本身细节的缺失,其实本身就契合了女性的心理需求以及男性的精神幻想。
当封建礼教越来越成熟、社会越来越强调两性之间的分隔之时,男女双方彼此的生活领域和人生轨迹差距越大,易装进入男性世界的女性,就会带来更多的新鲜感和危机感,这种充盈在历史缝隙里的躁动不安的荷尔蒙,则更加吸引此后无数时间与空间里的读者。
包括你我。
当然,让花木兰故事长久流传的,还是父权制下的对父之孝、事君之忠。
?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