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宋朝,是诸神信仰普遍化的时代,没有任何东西是不能被奉为神灵的。
而蛇则具有两种象征意义,一方面,它被宋代人看作是吉祥的象征,被称为“小龙”;另一方面也会被视为心腹大患,令人闻风丧胆。因此,在感情和利益的交织下,“蛇神”也就渐渐成了一种比较常见的宗教。
文章将围绕《夷坚志》这一主题,从宋人心目中对蛇的各种形象和人们对待它的双重意义入手,试图对这一时期的蛇神有一个更清楚、更完整的认识。
福兮:蛇与祥瑞
洪迈所写的《夷坚志》,题材广博,内容丰富,而且大都是奇闻异事、离经叛道的故事。
南宋时期的周密也曾经批判过这部著作“贪多务得,不免妄诞”。而在这本书中,蛇类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一种,也是很多小说的题材。
在有关文献中,有一些以“小龙”为吉祥征兆的蛇类,有的能降下雨水,有的能聚敛财富,有的能降下鬼神,等等。
因为它们喜欢生活在阴湿的地方,所以在下雨的时候,它们总是会出现,所以,人们把它们当成了会下雨的“小龙”。
比如“桃源潭龙”一文,记载了清初年间“县境苦旱”之时,有县人吴彦柔夫妇向佛教祈祷:“久旱逢甘霖,庄稼枯萎”。
不多时,一小条绿蛇破水而出,俄间变成了一条大鲤鱼。久而久之,它就变成了一条龙,它的头就是一条蛇,可以自由的舞动。”
吴氏虔诚地祈祷,“如果天神能够降下雨水,拯救了麦子,我们就把家里的钱财都捐在这里,让民间的人们长生不老地供奉着”。
过不多时,“大雨倾盆,阳光普照”。虽然“吴不甚富”,但还是“变卖一物,以支付匠人的建造费用”,修建了一座庙宇。庙宇建成后,“夫妻二人,移居门外,躬身打扫”。
再比如《武当真武神庙》中也有关于祈求蛇神降下雨水的传说。据说乾道六年的时候,王明听说蜀地干旱,就在武当的真武庙里祈求雨水的时候,“一金蛇出现,盘旋于几案匕箸间,忽尔屏迹。”
大堂上的道长看到这一幕,便说:“凡夫俗子,想看这条蛇而不得,一旦出来,便会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最后,“四路继沈行,云里雾里。在这两个传说里,都是在祈求雨水的时候,才会有蛇妖现身,然后又有雨水从天而降。很显然,对于宋人来说,“蛇”与“龙”是一体的,拥有“下雨”的能力。
宋代人民在努力工作求财的过程中,又希望有通天之能的神仙能给他们带来财源。《张方二人酒》一书中有一句话:“西乡冷水村有九户人家,酿好了一坛酒,置瓮于床侧隐处,俄而饮之,源源不绝”。
十多年来,每日都有银子入账,什么都不做。他要养活几个人,却是莫名其妙赖以赡给数口,殊不知其所以然。后来,长子娶媳妇,每到一个月,有客人来,妻子就给他端上一杯酒。
女子将坛子放在黑暗中,取出,只见坛子旁有一条小蛇缠绕。那条大蛇见他来了,立时游走,再无踪迹。今方九死了,只剩下他一个后人,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坛子里的小蛇,竟然能源源不断地提供美酒,当真是惊人之极。要知道,宋朝的时候,酒是禁止私人生产的,也就是说,用蛇来辅助酿酒,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在“颛氏飞钱”一书中,还有一个大蛇给钱的传说:太原颛氏一族,“有一户人家,有飞钱,满院皆是”,于是,他上了一炷香,祝祷日:
“我以耕种为生,但我只知道种地。今日得了这不该得的财富,只怕是难以承受!虽然是上天赐予,但我不敢接受,我愿意将这件宝物归还,以安愚分。”
过不多时,只听得“钱复起,蔽空行,声如风雨,有大蛇天矫随之,绕林麓去。”过了五年,有一位神仙对他说:
‘天赐了颛氏一万两银子。’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两枚金币和这条大蛇有关系,但是,这两枚金币中,前一枚“飞钱”,却是这条大蛇的化身。
很明显,他并不想白白得到一笔横财。这个故事其实是在告诫人们不要把毒蛇当作金钱的守护者。
又比如,在“蛇王三”一章中,记载了一条“黑蛇”的传说,但是,那些被驱使着黑蛇的人,最后都被“毁掉了自己的家园”。
在这些文字中,有的说,蛇是直接给钱的,有的说,蛇是通过一些方法让钱生钱的,虽然方法不尽相同,但是,蛇能给人带来钱,这应该是很多宋人都深信的。
宋朝的科举制已经趋于完善,它的影响已经渗透到了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在那个时代,人们经常把科考和“龙”挂在一起,比如宋朝的人,往往把考上科考看作是跃龙门,又比如当年皇帝登基后的首次选拔,就被称为“龙飞榜”。
由于龙蛇同形,人们往往把蛇看成是中“金榜”的“征兆”。例如,“詹林宗”一栏记载:“本县詹林宗,绍兴三十二年,曾在城西妙果塔学艺。翌日清晨,一条小蛇从帕子里钻了出来,爬了出来。
秋考,以五甲之名,中状元。乾道那年,他参加了一场考试,在近村的大汤湖禅院中辍学,心中祈祷:“三年来,我的天命已经排到了五位,这一次,我要感应到一条大蛇,这是一个好兆头。”
他独自一人写《尚书义》,忽然有一条蛇,盘踞在他的身旁,张望着他,他吓得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才走了出来。詹殊大喜过望,果然是头名。”
詹林宗受了这条蛇的预言,竟在绍兴和乾道两年中两次登上了榜首,当真是惊人。在“王省元”一章中,也有同样的描述,王省元“梦二蛇往来蟠舞一榻上,惊觉,不复能寐”。
才说:“先旬日得之,至于蛇妖人梦。陶朱猗顿。果何人哉!宁蹑篱还家,茹藜饭糗,以终此身尔。功名富贵非吾事也。”
之后,王遂经友人游说,参与了考试,最后成为“府试状元,仕亦通贤”。很显然,有一条蛇,就代表着考上了进士。
祸兮:蛇与灾异
毫无疑问,以上这些“吉祥”的形象,让人们对“小龙”之称的“蛇”的崇拜,进一步促进了宋朝对“蛇”的崇拜。
但在宋人笔下,“蛇”却呈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这与其所具有的种族特性有关。
蛇类属于五毒中的一种,性情喜欢湿润、黑暗。这让宋人对于这种生物,从一开始的畏惧,进而会发展为敬畏之心,特别是在“蛇精蛇魅”的面前。
在下雨之前,蛇往往会出现,有句话叫"巨蟒出洞,暴雨滂沱",还有"蛇行,雨至"。因其经常伴随着乌云和雨水的天气,故古代的人们往往将其与天灾联系在一起。
“闽丞厅柱”一书中说:“薛家的儿子曾见到一条青色的小蛇,钻进了一根柱子之中,拉住了它的尾巴,使它无法脱身。”
“易村妇人”一章中,有一条关于蛇类和鼠类的传说。有一条小蛇,化成女子,到了易村,传播瘟疫,害得“彼村七百户人家,在夏末时,死伤过半”,“湖、昌、秀三州,从春徂夏,瘟疫四起”,灾情极重。
房屋倒塌,居民的生活和财产受到了严重的影响,鼠疫蔓延,往往会引发大范围的灾害,这种现象看似可笑,却也折射出了人们对于蛇类的畏惧。
在魏晋南北朝的时候,就有妖魔幻化成人形,蛊惑人心的故事。到了宋朝,这种文字变得更加广泛和多样化,“蛇”甚至曾经是最普通的一种文字。
比如,在“孙知县妻”一章中,就有一则关于“白蛇变成人后,和孙知县成亲的事情。
两人成亲之后,感情极好,可是孙知县在“侍女洗澡,从缝隙中偷看”的时候,看到了“一条大白蛇,在水缸中蜷缩着,看起来很是吓人,这才知道他的妻子是个怪胎,后来“郁郁寡欢,病死了”。
类似情节还见于“钱炎书生”、“衡州司户妻”、瑚“余干民妻”等条中。而在“池州白衣男子”、“蛇妖”、“程山人女”等故事中,却是蛇化为男子,魅惑女子。
《大藏经》中也有关于“大藏经”中的“蛇妖”和“巴山蛇”的传说。在《女鬼惑仇铎》一书中,还有一个关于仇铎撒谎说自己是妖怪的传说。
“乾道元年秋天,他向燕子姑娘要诗,笑而不答,被她迷住了,于是谎称自己是兴化阿姥山白妖怪,当地的城隍向天帝求情,将他制服,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虽然“蛇精”这个词只是对妖魔鬼怪的戏谑称呼,但也说明了人们对妖魔鬼怪的迷信。
宋代蛇信仰中福祸双重性产生之原因
宗教信仰作为人们的一种心理活动,其产生与发展必然受到一定的社会因素的制约。而对蛇神的崇拜,其发展过程中也打上了一个明显的时代印记。
所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古代人们往往相信,潜藏在水中的龙族,具有腾云驾雾,掀起惊涛骇浪的本领。
龙本就是力量的象征,皇帝更是被尊称为“真龙”;“鱼跃龙门”的意思,就是要考中状元。
正因为如此,“龙的基调还是蛇,并且既称之为龙,就已经承认它是蛇类”,因此,人们经常把他当成“小龙”来看待,并将他的力量赐予他。
在有关文献中,有关蛇类的意象总体上是正面的,对人们的日常生活所起的作用也大多是正面的。
但即便如此,蛇类和龙类也有很大的不同,因为龙类只是神话生物,并没有真正的龙类生物。
这一点导致了两者在宗教信仰上的差异,即对“天灾”形象的恐惧和回避,而非基于“天灾”的宗教信仰。
《夷坚志》中记载了许多关于“蛇类”的畏惧实例。像是“孙知县妻”,“池州白袍”,都是因为“蛇妖”在以人类形态与人类发生关系,而在被人类所察觉到的时候,却会因为极度的害怕而很快地死去。
人们对于蛇类的畏惧既体现在它的外形上,也体现在它的神灵属性上。拥有了神性的蛇类,除了能够化为人形之外,还具备了“祟人”的本领。
在“王司户屋”中,有一条毒蛇在捣乱,使“江河日下不得,立时迁居他处”;在“李氏红蛇”一书中,李氏见到了那条蛇,先是口不择言,胡言乱语,然后又对着人说话,以此来干扰人的心智和生命。
至于妖怪,运气好的时候,还可以用巫术或者道术将其驱除,运气不好的时候,就会有生命危险
到了唐、宋时期,佛教向世俗方向发展,因果报应观逐渐为世人所熟悉。这一点,在蛇族的宗教中也是如此。
就像前面提到的,毒蛇就是法官,用来制裁那些违反了道义的人。与此同时,由于它们的复仇心理,让人类对它们避之唯恐不及。
例如“闽丞厅柱”一章,就记录了一个因玩耍而导致房子倒塌的故事。“李南金”一书上写着,有人误打误撞地杀死了幼蛇,幼蛇的妈妈在梦境中抱怨,结果被成千上万的幼蛇包围。直到那些幼蛇都被杀死,这件事才算平息后以食蛇肉者身死才告结束。
至于“大孤龙”一章,就是在船上“烧香、蘸水、祈祷”,以此来保证船只的安全。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在蛇教中所蕴含的“因果报应”思想中,还包含了戒杀论、存生论、孝亲观等方面的内容。
《夷坚志》中的蛇类被认为是“弱势群体”,当受到人身伤害后,就会通过各种手段来复仇,这也反映了蛇类与人的“平等性”。而且,正因为如此,蛇类才能更广泛地影响到人类的福祸。
结语
《夷坚志》是一部记录了许多志异故事的小说,其内容也有许多离奇古怪之处。然而,洪迈的创作心态和他所处时代的宗教环境,使其在某种程度上具备了“真实”的性质。它所记录的众多蛇类传说,为恢复宋朝民间的蛇类宗教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综上所述,《夷坚志》中关于蛇神的描述,既有福祸相依的特征,又有灾难性的特征。
这种现象既与宋朝人“因缘观”的观念和人们对“蛇”的认识传统密切相关,又与宋朝商品经济的高度发展密不可分,表现出宗教的实用性。
参考文献:
周密《癸辛杂识》
洪迈《夷坚志》
赵升《朝野类要》
杨甫旺《蛇崇拜与生殖文化初探》
翟卫姿《宋代龙母信仰研究》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