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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籍修复师“娘子军”:纸浆补书机如“熬汤”

古籍修复师“娘子军”:纸浆补书机如“熬汤”武汉古籍修复师是支“娘子军”   普通姑娘描眉眼,她们描书虫洞  文/记者黄亚婷 图/记者周迪  文化部今年9月发布了《“十三五”时期全国古籍保

武汉古籍修复师是支“娘子军”

普通姑娘描眉眼,她们描书虫洞

文/记者黄亚婷 图/记者周迪

文化部今年9月发布了《“十三五”时期全国古籍保护工作规划》,这是我国古籍保护工作方面的首个五年规划。今年也恰好是2007年开始实施的“中国古籍保护计划”十周年。武汉有历史悠久的图书馆,有从事古籍保护工作的修复人员,近日,武汉晚报记者走访了湖北省图书馆(简称“省图”)和武汉市图书馆(简称“市图”),有趣的是,目前武汉在职的古籍修复师们,是一支“娘子军”。其中,市图的贺琳还是古籍修复方面的省级和市级非遗传承人。

 武汉市图书馆的古籍修复非遗传承人贺琳在补缺口

武汉市图书馆的古籍修复非遗传承人贺琳在补缺口

现状

修复娘子军中,有非遗传人,还有科班出身

像每一个普通上班族一样,市图和省图的古籍修复师们,朝九晚五,打卡上下班。

市图始建于1946年,前身是“汉口市立图书馆”,1953年正式更名为武汉图书馆,先后在长春街、胜利街有过旧馆,2000年12月搬迁至现址建设大道。市图现有3名古籍修复师,资历最深的贺琳53岁,1986年就开始接触古籍修复工作,也是武汉市唯一的古籍修复项目省级、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人。

贺琳有两个同事,49岁的彭玉华从1989年开始从事古籍修复工作,也有近30年的经验。这几年新加入的修复师是杨明丽。

省图始建于1904年,由时任湖广总督张之洞创办,是我国最早建立的省级公共图书馆,旧馆坐落于武昌蛇山南麓,2012年12月搬迁至现址公正路。省图如今有5名古籍修复师,和市图一样,清一色是“娘子军”。不同的是,省图的修复师们更年轻。资历最深的盛兰,是2007年“中国古籍保护计划”实施时,响应号召去学习,进而开始古籍修复工作。在她之前,省图的古籍修复一度面临断档。

2012年,从金陵科技学院古籍修复专业毕业的王莹,进入省图从事古籍修复,她也是市图和省图中,唯一一个古籍修复专业科班毕业的学生。而后,在2013年、2014年、2016年,省图分别选调了田雪兆、饶金荣、石婷几位年轻人加入古籍修复行列。

在中国,古籍修复和书画装裱一样,是一项传承了千百年的“手艺活”,但成为大学里的一门学科,也是2007年“中国古籍保护计划”实施之后的事。中国第一所开设古籍修复专业的学校正是金陵科技学院,直到现在,全国也只有6所学校开设了相关专业。为何都是娘子军?贺琳和盛兰都介绍,并非没有男将,她们学手艺的师傅们,很多都是男同志。武汉早年也有一批男古籍修复师,有的退休了,有的转行了。

 古籍修复前后对比,左边为修复前的样子,右边为修复之后

古籍修复前后对比,左边为修复前的样子,右边为修复之后

修复

穿越千百年时光,她们手中的日常

央视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这样形容故宫里的文物修复师们:一道宫门,两重世界。穿过千年的神秘,他们手中的日常。

省图和市图没有宫门,这里的古籍修复师们,也和千百年前的时光日复一日打着交道。

什么是古籍?盛兰介绍:“我们对古籍的定义,是成书于1911年以前,具有古典装帧形式的书。”

目前,省图存有46万册古籍,年代最久远的是宋版古籍,较为珍贵的古籍,包括海内外的孤本《黄鹤楼集》,以及清代的政治家、文学家纪晓岚题跋的一些善本。孤本,是仅有一份在世间流传的书;善本,则是校勘严密、刻印精美的古籍。

市图现存21万册古籍,其中有6部118册珍贵古籍入选了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分别是《文献通考》《甘泉献纳编》《圣学格物通》《大隐集》《崧庵集》《云溪集》。

作为非遗传人,贺琳修复过不少重要古籍,“北京文物局曾找我们修复过一套《聊斋》,也是入选了国家珍贵古籍名录的书。当时北京文物局全国各地找修复师傅,看了市图的修复手艺之后,决定交给我们修。”她表示,市图的古籍修复历史悠久,还修复过《新笺决科古今源流至论》这样的传世珍本。

老话说“纸寿千年”,国家图书馆目前藏有唐代的写本,省图和市图也都有宋版古籍。贺琳说:“人的生命只有几十年,但书的生命可以长达几百、几千年,让一本古籍在手上重获新生,给后人留下点什么,这是多么自豪的事。”在修复工作中,盛兰感触最深的,也是所有修复流程结束,装订完成后,拿在手里的古籍已经完全不同,“感觉我赋予了它新的生命”。

古籍屋网站_古籍_古籍出版社

工具

一把棕刷用了30余年,纸浆修复机如“熬汤”

古籍到底怎么修复?都靠手工。

在修复师们的工作桌上,排开一系列工具:锥子、镊子、竹起、棕刷、毛笔、浆糊、方头锤……

这些工具还有讲究,盛兰说:“竹起是我们自己削的,用竹子是因为它韧性好,普通的铁起担心生锈,会划伤纸张。”浆糊也是修复师们自己调制,太稀会粘不上,太稠则不便于重复揭开,“我们修复都是可逆的,也方便后世再次修复”。

修复师们还会自己染色,杨明丽介绍,古籍修复所用的补纸讲究颜色最大程度地接近,有时买不到相近颜色的纸,会用国画颜料自己染。

贺琳的棕刷跟了她30余年,“从我开始做古籍修复,就一直用这把刷子。这么多年用惯了。”

手工修补还有一些原则,比如,王莹介绍,修复虫洞和破损,补纸留下的边不能超过2毫米。

修复一本古籍,一个人从头负责到尾。在流程上会分三步走:准备阶段,测试纸张厚度、颜色、酸碱度等,将破损情况作记录,做修复档案;修复阶段,配纸,如果太脏需做清洗,将虫洞和破损修补完整;复原阶段,重新装订。

这三步流程要经过二十余道工序,顺利的话,修复一本古籍需要十天半个月,若不顺利,花上好几个月也是常有的事。

最近十几年,古籍修复也有机器可用。国家图书馆1999年就研制成功了纸浆补书机,对提高古籍修复的效率和质量发挥了重要作用,曾获得文化部科学进步三等奖。

在省图,记者见到了纸浆补书机的神奇,像“熬汤”一样。修复师在榨汁机里放入补纸、色纸和水,打成纸浆,再倒入纸浆补书机,用汤匙将纸浆搅拌均匀,待水漏下,密密麻麻十余个洞就补齐了。

盛兰介绍,这是运用了造纸原理,“中国传统的造纸就是一张张从水里捞出来,而且中国的油墨遇水也不会化开。”但是,操作纸浆补书机也全靠修复师们的经验,“要调色、判断纸浆量,有时会提前做好几次实验。”用手工还是纸浆补书机,“看古籍损坏的实际情况而定”。

 修复师王莹操作纸浆补书机

修复师王莹操作纸浆补书机

未来

不仅要增加修复师人数, 还要提高数字化程度

修复古籍并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长期接触灰尘、霉变、虫卵,各种过敏几乎成了古籍修复师们的“职业病”。也有很多人坚持不下来,就此告别了这个岗位。

虽是群娘子军,古籍修复师们不怎么化妆,也不用香水,因为担心这些化学成分会腐蚀古籍。王莹自嘲:“别的姑娘描眉画眼,我们天天描虫洞。”

而今呼吁工匠精神,她们却都笑笑摆手:“都是外人的看法。”

彭玉华说:“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从以前没人重视到现在多了关注,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差别,还是拿一份工资,还是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

盛兰说:“我们的导师,上海图书馆科技情报研究所历史文献中心文献保护修复部主任张品芳,今年被评为了‘上海工匠’,武汉目前还没有这类评选。我们希望继承这些老师身上执着、坚定、精益求精的精神。”

面对庞大的古籍数量,现今的古籍修复师人数并不能对等。此外,在古籍保存和利用方面,数字化程度并不高。正因如此,《“十三五”时期全国古籍保护工作规划》的发布显得尤为重要。国家图书馆副馆长、国家古籍保护中心副主任张志清曾介绍,《规划》的目标是,到2020年,完成古籍普查登记的古籍收藏机构的数量达到2000家,出版《普查登记目录》的古籍收藏机构的数量达到200家,古籍普查数据的发布达到72.6万条,珍藏古籍的修复数量达到350万叶,完成和发布古籍数字资源达到7万部,影印出版古籍数量达到1.5万部,培训古籍收藏单位从业人员达到1万人次,制定出台古籍定级、存藏、修复、数字化等行业技术标准数量达到15部。

纸寿千年,古籍保护工作,还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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