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勾践破吴归,义士还乡尽锦衣”,这是李白想象中的热闹景象:勾践灭吴,一雪前耻,举国欢腾,论功行赏,皆大欢喜。此刻,辅佐勾践成就大业的“三驾马车”都哪里去了?主抓越国内政的文种,还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我劳苦功高,主公不会亏待我的;负责经济决策的计然,自号“渔父”,乘一叶扁舟,早不知云游到何方了;掌管军事外交大权的范蠡,辗转到了齐国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文种写了一封信。
范蠡信中的那句话成了警醒世人的至理名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的论据就是老师计然相人的结论:勾践“长颈鸟喙”,长脖子尖嘴巴的人凶狠歹毒,可以共患难,绝不能共享胜利果实。文种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看信就什么都明白了。可他采取的对策错了:他没有按范蠡建议迅速离开越国,而是称病不上朝。一时间,有关文种密谋作乱的流言满天飞,给了勾践借口,他顺势将文种赐死……
此前,范蠡为勾践出谋划策二十余年,使越国报仇雪耻,并称霸中原。他没有接受勾践分土自立的封赏,偕同家人下属,带着珠玉珍宝,乘船来到齐国。他隐名埋姓,自号“鴟夷子皮”——他是以此警醒自己急流勇退,不要重蹈被装进鴟夷子皮囊投入钱塘江的伍子胥的覆辙。一家人挥洒汗水,在海边耕种,置办产业,不久就掘得第一桶金,拥有了数十万金。人怕出名猪怕壮,齐国人一听国内有这样的能人,非要让他做国相不可。范蠡认为,名气太大是不祥之兆,就归还相印,拆分财产给亲友乡党,只带重宝,偷偷来到宋国陶地。
这一次,范蠡生意做得更大,不几年就成了天下首富,积累财富达巨万——万万之金数也数不尽,天下人都叫响了他的名号“陶朱公”。在此过程中,他的营销决策与措施几近完美:首先是市场开发选位准确,把营销总部设在陶地。陶地,地处中原腹心地带,四通八达,是商贾云集之地,有利于货物集散买卖;再者,善于把握市场机遇,贱买贵卖,只取什一之利,资金周转加速,利润稳步增长;其三,遵循“慎无于争事”的原则,埋头掘金,和气经商,营造和谐的营商环境,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冲突。范蠡的人生不仅有精彩的过程,更有如此完美的结局,无怪乎司马迁夸他:“范蠡三迁皆有荣名,名垂后世。”在越国,在齐国,在陶地,范蠡都是美名远扬!
盛名之下,范蠡始终很清醒,很谦虚:我用的是计然之策。计然之策有七条,越国用了其中五条,就实现了富国强兵以雪耻称霸的目标,范蠡把它成功地运用到市场营销之中。我们来看计然之策最重要的几条:其一,指导思想要有远见,“知斗则修备,时用则知物”,经商如打仗,心理上有准备,物资上有储备;其二,经营策略要灵活,“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物价高时不要企盼更高,就像甩掉粪土一样及时出货,反之,要像见了珠宝一样迅速买进低价货物;其三,资金运用要追求效率,“无敢居贵”“无息币”“ 财币欲行如流水”,不贪图暴利囤积居奇,不占用更多资金,以加快流转……
司马迁对计然的经济理论抱肯定赞赏的态度,对范蠡的市场实践倍加推崇,是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经济思想的知音。司马迁可算是市场经济的提倡者,首先,他承认人们物欲的合理性,提倡因势利导,反对与民争利,计然也这么想,范蠡也这么做。其二,他以“几无行矣”的口吻,否定老子那种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往来的封闭体系,主张农虞工商各司其职,加速市场流通,范蠡就在“商”这个关键环节上给人提供了样板。其三,他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肯定了追求富贵是人之天性,又暗示了市场存在的必要性,范蠡正是在陶地建设了一个全天下的营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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