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他,拥有一张圆脸,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他的颧骨与鼻头高高隆起,如山峦、如丘陵;眼睛、眉毛如沟壑、如大川;青州佛造像是南北朝时代开始人们凿空山石,在自然材料上留下人类思维活动的痕迹,他的第一次生命就此诞生。
右手竖立在胸前,掌心向外,这是佛教中常见的无畏印。左手搭在腰际,仿佛福祉会从掌心流向指尖;珊瑚、玛瑙等宝石构成的珠串,折射着人类对于极乐的向往;意味着一个没有战乱,人人富足的世界;这是一个完美的化身,可是当我们再次凝视青州佛造像时,依然可见他那被笑容覆盖的哀伤。
考古工作者从被毁坏的佛像身上发现,这些造像似乎遭到多次焚毁;从北魏至北宋的500年,他们的身躯遭到毁灭,最终被龙兴寺僧人集中掩埋。地面下他的肢体逐渐瓦解,而人心得以滋生。如果细细看去,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佛像都有修补的痕迹;人类用自己短暂的生命赋予佛像更长久的存在,从而让那些在佛像漫长生命中走过的人,得以在我们的脑海中重生。
昙曜怎么读(昙曜五窟)
1500年过去了,注视过这些佛像的大多数人,都成为了雕塑的一部分。有人曾经亲眼目睹他的袈裟从鲜红变成淡红,也有人见证了他脸上的金箔一片片的脱落;你可能会问我,为什么人们不把这些碎片全部拼接,恢复它完美的样子;因为人们发现在这些无数的疤痕中,见到了一个又一个历史的细节。在这些星辰般的碎片里,看到了人类在苦难中前行的脚步;我们哭着降临世界,却可以笑着走向永恒。
大佛腾云而来,本来就在空中,经由雕刻者的手才被人们的眼睛所见。公元460年到465年,一万名工匠在僧人昙曜的主持下,在山西大同武周山南麓绵延一公里的山崖之上建造了云冈石窟最初的五窟。
五窟的佛像是北魏历史上五位皇帝的面容,一个历史上的王朝,试图将自己的治国梦想和佛经连接起来;因为昙曜向北魏皇帝描绘了一个美好的佛教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王朝的君主同样也是得到大成就的修行者;他们维持国家治理的方式不是依靠军事武力或者暴政,而是通过慈悲为怀的广阔心胸。也只有通过这样的修行,皇帝才能享受佛的最高荣誉。
从一朵绽放的莲花,一件千佛的法衣,从头上的冠,眉眼中的表情,到身上的璎珞;经由雕刻,他们从一座山中浮现出来,此后的1500年,雕刻在继续,世界被不同的文明雕刻成此刻的样貌。
不同的陆地、海洋、山脉、湖泊、城市、村庄。人们的肤色、眼神、笑容相聚一刻。生死一刻,聚散与悲欢的一刻,共同雕刻着人类的故事;我们用“仿佛”这个词语描绘心念的状态,人类的身体,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仿如佛在。
仿佛天地间,时光里,世界的样子,我们的样子,每一刻都是一场雕刻;就在此刻,就在这里,世界在这里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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