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盛夏(大约6——7月间),始皇嬴政第五次巡游全国后西返帝都咸阳途中,突然患了重病,虽然他的神志仍很清楚,然而却病势沉重,安危莫卜。《史记·秦皇本纪》记载:
“至平原津而病,始皇恶言死,群臣莫敢言死事。上病甚矣,乃为全书赐公子扶苏曰:‘与丧会咸阳而葬’”。
上述文字明显不是始皇赐公子扶苏诏书(密信)之原文。公子扶苏是始皇长子,为人贤而仁慈,因反对焚书坑儒之事,激怒始皇,被逐出咸阳,遣发到上郡(今陕北绥德),为蒙恬长城军团之监军。故始皇发病前一直未立太子。
嬴政怎么死的(嬴政到底有没有死)
虽然始皇性情残暴,但毕竟是扫平六国、一统天下的开国之君,在攸关江山社稷安危这等重事前,他还是颇为理智,谨慎抉择的。俗话说:知子莫若父。秦始皇虽然终生未立皇后,后宫却有万余嫔妃,均为六国绝色美女,共育有30多个子女,扶苏居长,他人品能力均很出众,只因某些意见和始皇不同而被放逐,但作为秦王朝接班人这等国本大事,他仍是首选;更何况扶苏是长子,立他为太子并成为秦二世亦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之事。其余诸子皆是平平之人,幼子胡亥虽备受宠溺,但始皇知他无能,从未让他任事。有知人之明,具用人之能,这也是秦始皇能在短期内横扫六合、削平天下、建立强大秦王朝的主要原因之一。《史记》还记载道:
“书已封,在中军(车)府令赵高行符玺事所,未授使者”。
这简短的寥寥数语,却隐含着秦帝国存亡国祚之所在。始皇帝至关重要的诏书竟敢扣住不发,按《秦律》实属斩首灭族之大罪。身为中车府令的宦官赵高为何敢于扣押诏书且不派使者?他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原因何在?对此,各类史籍均语焉不详。综合史料,抽丝剥茧,或许有以下几种可能:
彼时赵高是始皇身边最得宠之人,也是始皇唯一的代言人,红得发紫,势焰熏天,即便是丞相李斯,也惧其三分。在此时间段内,主掌刑律的赵高难免会以势压人,甚至会有意无意地错判、诬判以及冤杀无辜。秦始皇在时,人们敢怒不敢言。始皇崩逝,靠山倒了,则报仇雪恨顷刻而至。赵高作恶多端,狡黠过人,他也料到这种结果,他必然会想找个如始皇般信任自己、袒护自己的二世皇帝做靠山。他认为公子扶苏因得罪始皇而被贬谪到上郡,其立太子之事必将在其余诸公子中另选。那么一向与自己亲近、和自己私谊甚笃的幼公子胡亥是最理想的人选。但他不敢也不能暴露这个念头,而是以父子情谊来浸润始皇意念、潜移默化地影响始皇立储主张。在赵高的感染下,始皇对“爱子胡亥”更加宠爱,他几次巡游,诸子中唯独胡亥被允许伴游。
在最后一次出巡途中,风云突变,始皇病死沙丘,对赵高来说是一次机会。当初秦始皇在大车内的病榻前草拟诏书准备派使者送到上郡扶苏处时,只有赵高、李斯二人在场。始皇授意,李斯笔录,读完待始皇确认盖印并玺封好后,交给赵高命他派特使火速驰往上郡送交扶苏。对丞相李斯来说,他本无二心,只不过尽本分再次出色完成了始皇交予的任务。而对赵高来说,则无异于是晴空霹雳,抑或是一场“塌天大祸”。为何会如此呢?赵高深知扶苏之为人:正直果毅,爱憎分明,不徇私,不苟且。将来他承袭大位,必执法严厉,自己的罪行必然暴露无遗,不仅官运完了,荣华富贵也随之化为南柯一梦,还会身死族灭。在秦始皇的“温凉车”里时他不敢形于色,离开后,心里倒海翻江,跌宕不已,这是攸关生死之斗争,经反复思量,他决定选择风险较小而自己又能把控的事:扣住始皇遗诏不发。因为他看出始皇已病入膏肓,即将油尽灯枯,必死无疑。然后他准备利用李斯极度贪恋权位、看重功名利禄的自私心理,胁迫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另外草拟一份假遗诏,如此则一切都可化险为夷。他将一切阴谋诡计都藏在脑海里,不告诉任何人,等始皇死后再见机行事,予以实施。
有一个问题,始皇至平原津后开始感到不舒服,到最后暴死沙丘,两地距离800里左右,按车队日行60里计算,始皇从发病到死亡的日期,最短7天,最长10天以上。
史载,秦始皇生病时知道实情的只有赵高、李斯胡亥以及几个服侍他的内侍5、6人而已,而担任护理的只有赵高所派的亲信宦官1到2人。赵高私自扣押皇帝诏书,其心理也由此产生了大的变化。之前他希望始皇万寿无疆,有这座大靠山在,他就可以继续作威作福。见到遗诏后,他又唯恐始皇拖着不死,影响自己按私念随意行事。车队缓缓朝咸阳方向行去,一天又一天,赵高心急如焚。他想:万一始皇命不该绝,挺了过来,查询诏书去向,自己该如何交代、如何应对?纵使能蒙混过关,一直与自己不对付的公子扶苏若继位称帝,这不是即将遇到的第2个生死关头吗?身为一代权奸,赵高怎会束手待毙?因此,凶残戾狠的赵高为保护自己不得不痛下杀手——对重病在身的秦始皇进行秘密谋杀。毒药他早已备好,随身携带,温凉车中除了昏昏沉沉的始皇外别无他人,若自己亲自下手,则只有他一人知晓;若唆使心腹宦者去实施,事后只需杀人灭口即可。因此,从当时的客观实情分析结果来解答始皇病患,史书中说“(经太医诊治)预后本良好”的始皇帝突然病重而死、结果相反的原因应该在此能找到答案,亦是很合情理的。
秦始皇猝死沙丘后,赵高便肆无忌惮地独断专行、为所欲为了:始皇刚一咽气,便封闭温凉车,严禁任何人登车探视,并严格保密。一如始皇仍在车里,随游的文武百官奏事照常,由早已安排好的内侍在车中裁决、执答。始皇车驾以及百官所乘车队如常态浩荡回返咸阳。不料正当盛夏,暑热逼人,始皇遗体开始在高温下腐烂发臭,众人不免暗自猜疑,议论纷纷,赵高只好命人去采购来一大车鲍鱼,将有腥味的鲍鱼与始皇臭尸混杂其间以遮掩臭气,好歹搪塞了过去,不用说待9月间赶到咸阳下葬骊山陵寝时,尸体的软组织早就腐败溃烂了。
至于后来赵高串通胡亥、李斯矫诏逼杀公子扶苏和大将蒙恬、赵高独霸朝堂、党同伐异、指鹿为马、强秦历二世15年而亡诸事,则如众所周知并公认那样,在此就不多做赘述了。只是史家常谓秦朝如此强大,始皇死后不几年便趋于灭亡,其原因虽然有很多,但综合起来还是贾谊在《过秦论》中总结的最鞭辟入里:
不施仁义而行暴政,固然可以亡国,但却不会灭得如此之快。在加速秦帝国灭亡的过程中有一个人起了决定性作用且功不可没,他就是赵高。而更准确的说法是:“亡秦者,赵高也”。而培养赵高者,正是不可一世的秦始皇嬴政。所以说,埋葬秦王朝的并非陈胜、吴广,也非六国余孽及项羽、刘邦,而是秦人的自我毁灭——诚所谓“亡秦者,亦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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