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十四、彼得大帝、康熙大帝，是欧亚大陆上三位赫赫有名的君主，因为生活在同一时代，常被拿来比较。然而实际上，这种比较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当时的法国、俄罗斯和中国，有着完全不同的国情。

积贫积弱的俄罗斯，需要一剂猛药。彼得大帝的改革思想，必然会引来保守势力的疯狂反扑。这是彼得之前数位国王都遭遇过的事情。

彼得一世改革（彼得一世改革的性质是什么）

1698年6月，在彼得出访欧洲期间，俄国近卫军因为不满彼得的西化倾向发动暴乱，支持彼得姐姐索菲亚摄政。暴乱最终被镇压，星夜兼程赶回国内的彼得，亲自主持了审判，1800人被判处死刑。行刑时，彼得亲自下场，砍下20个人头，毫无怜悯。领头的三位，被吊在索菲亚的窗前，悬挂了一整个冬天。

近卫军临刑的早晨

瓦西里·伊凡诺维奇·苏里科夫的名画《近卫军临刑的早晨》生动再现了当时的场景。这幅画也反映出俄罗斯人对彼得大帝的矛盾的心态。画面中的近卫军临危不惧，英勇不屈。画面左边红胡子的近卫军怒视彼得大帝，而彼得也以目光相对，在这猛烈的心理决斗中，表现了两个阵营互不妥协的坚决性。彼得是捍卫改革的英雄，而近卫军是捍卫俄罗斯传统的英雄。这种激烈的对峙，在今天的俄罗斯依然存在着。

彼得的改革的第一刀就砍向了俄罗斯人的胡子，俄罗斯男人以蓄大胡子为美，彼得则认为这样不卫生应该西化，带头剪胡子。如果想留胡子就要交一大笔费用。在服饰上，提倡穿西式的紧身衣裤，抛弃传统的俄罗斯大裙子。这些改变俄罗斯人传统习俗的政策显然会引发强烈的反对。但由于害怕彼得的残暴，人们不得不服从。

马克思评价彼得大帝，“他用自己的野蛮制服了俄罗斯的野蛮”。

涅瓦河畔的圣彼得堡

在修建圣彼得堡的过程中，彼得强制贵族和农奴参与建设，强征了三十万人。他们在这场荒野求生中，需要自建房屋，抵御瑞典人的侵扰，防备海水倒灌，还要忍受瘟疫的折磨。尽管彼得与他的人民同甘共苦，但依然无法掩盖十万人在苦役中死去的巨大损失。两年建成一座城市的俄罗斯速度背后，是俄罗斯人民的悲惨世界。

为了聚敛资本，彼得征收人头税。每个农民和城镇居民都要缴税，就连生活在西伯利亚地区的人也不能幸免。沙皇的收入因此扩大了三倍，百姓的生活就雪上加霜了。

彼得的改革，并没有触及最广大的人口——农奴。战时政策带来的横征暴敛，彼得铁腕的严刑峻法，让农奴们的生活苦不堪言。改革后的兵役制度，让17-35岁的男性全部被招募进沙皇的军队。为了制造大炮，全国所有的金属都被征调，每三个教堂的大钟要拆掉一个熔化。为了解决战争导致的财政短缺，彼得下令减少货币中的贵金属含量，大量印钞，引发了国内严重的通货膨胀，一时间起义四起。在大北方战争的关键时期，顿河的哥萨克爆发了起义，迫使彼得从前线抽调部队前去镇压叛乱。

彼得一世审问皇子阿列克谢

反对彼得的保守派悄悄团结在彼得的儿子阿列克谢周围，最终引爆了父子矛盾。彼得把阿列克谢投入监狱，在严刑拷打之下，儿子惨死狱中。随后彼得又一次开启了大屠杀，把曾经怂恿阿列克谢的贵族们全部处死。

彼得大帝和伊凡四世一样，都是激进的改革者，都是铁腕的暴君。贫穷落后的俄罗斯要想发展，没有钱，没有出海口，不能贸易。只有通过铁腕地统治，压服贵族，苦一苦百姓，才能自筹资金发展工业。是继续蝇营狗苟地活着，还是咬咬牙，更苦一点，为了一个更好的明天，这是俄罗斯人面前的艰难抉择。彼得大帝带着一代人，强迫他们吃了几代人的苦，他们很多人在劳役和兵役中死去，很多人冻死饿死，但换来的是一个立于强国之林的俄罗斯帝国。

俄罗斯不是一个先进的国家，他只有在苦难中，不惧失败，勇往直前才能开拓前进的道路。他需要学习先进的技术，但他同样有自己的尊严。彼得倡导的改革，顺应了学习进步的需求，也忤逆了自强自信的自尊。彼得改革带来的这种分裂，至今影响着俄罗斯。在彼得大帝死后，也不免贵族保守力量回潮。即便在后世明君叶卡捷琳娜二世执政时，仍不得不对贵族妥协。直到十月革命，俄罗斯才彻底实现了脱胎换骨，完成了政治结构的根本转变。

有俄罗斯学者认为彼得改革给俄罗斯带来了至今无法弥合的裂痕。在今天，俄罗斯依然存在全盘西化的信徒，同时也有自强自信的保守力量。在当下的俄乌冲突中，我们能看到俄罗斯的爱国主义高涨，也能看到上街举牌呼吁停战的人。

俄罗斯的历史，为我们提供了启示。如何在自尊自信与虚心学习之间求得平衡，学习而不自卑，自信而不自傲，是深刻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