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端午是一年中的大节，早朝过后皇帝照例在午门外赐百官粽子酒食，其后大臣们还要随同御驾到万岁山观看武臣射柳，总要热闹到近午时候才能结束。御史们虽因官阶太低不用参与射柳，依照惯例却需要在日间去都察院几位都御史家中拜贺。其实也不用真拜，只不过亲自到对方大门前递个拜帖，在簿记上签个名字，就算是礼数到了——长官与下属都因此少了许多麻烦。

这天午时已过，乐骥与本道几位御史全都身穿獬豸补子圆领，一同来到小时雍坊太仆寺街[1]寇深府门，也是递了拜帖签了到就打算告退。谁知门房中那个管簿记的看见帖上写的是乐骥，说是“我家老爷请乐老爷进府一叙”，就让家人将他领进院里。

进了二门，便是极大的一个院落，北屋正堂中一定正在摆酒欢会，传出一阵阵弦歌笑语。家人引他进的却是东厢，即是寇深的外书房，平时除读书办公事之外，也会在此处接待访客。

乐骥虽是老御史，做寇深的直接下属也有四五年了，却还是头一回进入寇府里面，进入书房之后不免好奇观看。书房也是三间开间，宽敞明亮，南边一间窗下摆着一张紫檀书案，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北边一间放着茶几和坐椅，周围靠墙则全是格架，架上放满了书籍文卷。

他闲着无事，不免要翻阅架上的书籍，才知这位顶头上司藏书甚富，且有不少宋元珍本，尤以史部书最多。他顺手拿起一册绍兴版《资治通鉴》翻看，见封面上印着一枚铁线篆的藏书章，仔细辨认，写的竟是“清宁宫藏”四个字。

他暗自吃惊：清宁宫乃是太子的东宫，这东宫的藏书怎么会来到寇深的书房里？难道寇深与逯杲这些人还暗中与东宫有些纠葛？想到这里，他连忙把这册《资治通鉴》小心放回原处，生怕一不留神，又误入什么重大权谋之中。此念一生，书也不想翻了……

历史传奇小说《白幡》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