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松林
烈女
B省汪某,出身豪门,高校业成,官居正厅,辖地市局数十众,一呼百应。
汪自恃年少位尊,桀骜不羁。动辄以下巡为由,寻美为乐。人皆知其弊,却无一敢违,所至市局,均精心选美。本局无姿者,广于社会觅求,凡中意者,选调重用,身价百倍。
E市有佳丽者二,为献媚争宠,相互刀枪。而汪于二丽无视,独钟局长之女。女不愿,父苦口怂劝。
女疑曰:“何为耶?”
父曰:“为前程耳!”
女泪下:“为前程而忍毁女乎?”父跪女而泣。
是夜,女酒肴迎汪甚喜。
女对汪曰:“佳丽如林,何独钟妾乎?”
汪笑曰;“卿姿质超群也!”
女笑:“可优于众丽乎?”
汪执女手:“众丽,日千金,汪可五倍予卿也!”
女规汪曰:“人当守其道也!尔为一厅之尊,省之重臣,何以乱行耶?”
汪大笑:“人当守其道?卿可知,官有官道,民有民道。不可同日而语也!”
女不悦:“道,人之共也!官不守,民守也!女告退。”
汪笑拘女。
女窃录汪为,告省府而后自缢。
孙氏
有孙氏者,偎丁洪为妻。婚数载,生子二。
洪为人拙朴,以农为本,不善经纪。氏好高骛远,视富眼红,动辄责洪木脑石心,安困守贫,无出头之日。
氏睹羊肉昂贵,遂借贷市羊,以图富之。一日,氏牧羊于荒野,偶与一油郎邂逅。交谈数语,甚为投机。
油郎赞曰:“有氏之精明,夫之福也!”
孙氏笑:“夫有为,何忍妇荒野之苦哉!”
油郎自耀殷富,负车卖油者,以串乡为趣耳!
氏甚羡之。
油郎见其有迷于己,遂取金百元求欢。氏纳金,慨然袒怀,野合甚兴,自此日密,每会必予金百元。氏窃喜,求之愈甚,情笃密。
一日,油郎谓之曰焉?”
氏曰:“去何谓?”可随郎去
油郎曰:“如此狗偷猫窃,风过露干。愿偕汝远走高飞,长久夫妻,共图发家大计!”氏曰:“洪必力拘!”郎曰:“可除之!”是夜,当洪睡深,氏以锤击之!二子醒,大呼。四邻闻声而至于官。
审之,氏尚不知油郎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也!
隐娘
蒲城陶生,丹青高手,家境贫寒,奋斗不息,意达墨到,情境无穷。尤喜夜课昼息,摄星月之华,以增画色。
一夜,正待净笔作画,忽一倩影立窗上,姿态艳绝!
生惊喜,推窗而视,则影逝矣。
呼之,万簌俱寂。
生窃思,铺纸窗上,逐影描绘,则非构思所能得。
次日又来,生急笔绘之,线条秀雅生动,姿容稀世绝伦,发髻蓬柔云浮,呼之飘飘欲动。所憾者,影也,不得观其真。生揖之:“可展玉容?”影笑曰:“妙在影也!”
生取画,不胜欣喜。佳作千幅,无一能比,题名《隐娘》。鬻之,可得千金,一生达贵也!
翌日,生大宴宾客,展佳作,示欲千金鬻之!
后,为府台知,示意欲市之。生窃思:府台财厚势重,假画再谋一官,则名利双丰矣!
甲子中秋,星灿月朗。府台乘酒兴,携众亲临陶宅。生开柜取画,展之,则白纸也,隐娘无踪矣!
府台不悦,众皆挠首咂舌,目瞪生大惊,欲重绘之。然,一连数铺纸以待,影不复至矣!
猴之忧患
海洲蒲县,尚宠物,尤以宠犬为荣,如火如茶。有不同步者,人皆笑之。或京巴、或黑贝、或狼青、或英法名类,各具雅号。花花、贝贝、大妞、小丫、西施、貂婵,洋洋大观。人出伴之出,人眠伴之眠。每日晨练,男女老幼,皆伴之以犬,呼叫啧啧,不辨犬人。
有于氏者尤甚,饲一鬈毛,洁白如雪,取名玉环,爱之如命。业不敬,亲不省,犬则不可须臾不事。
环甚慧,氏揖环揖,氏舞环舞,婀娜妩媚,人非能比。氏常令二子学于环,环妖子妖,环戏子戏,环卧食而子卧食,妙趣横生。久之,二子多环行,氏甚乐。
一日,一耍猴者至。猴视情大惊,左顾右盼,脱缰而去。
主逐之,遥九里方得。欲笞之,猴忽为人言曰:“猴变人,历亿载,混沌方开。今,人大有化犬之势,故……”
主曰:“人化犬,令其化也,汝患之何?焉多‘故耶?”遂拷其背。
环见之,笑。
猴,嚎啕大哭!
作者简介:田松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沧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从事文学创作多年,著有中短篇小说集《黑船》、《老洼》,散文集《梦的衣裳》,笔记小说《蒲堂闲墨》等。作品多次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小小说选刊》等刊物选用,并荣获第七届“河北省文艺振兴奖”和第七届“《小说月报》百花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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