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转天正是六月二十五，燕梦赶在头午进了昭武伯府的东所，与贺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子闲话，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故意看了看左右才道：

“我昨儿个遇上了件怪事，又像是极无聊的，细想起来又觉着有些个关系重大，竟不能够一时放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让大姨帮着拆解拆解。”

贺氏听她说得一惊一乍，自然不能放过，让她快讲。

燕梦未曾说，脸却先红了，扭捏了一下才道：“进院一年多，外甥女早已安心娼门，依门卖笑，也就不大挑孤老成色了。”

贺氏见她未及正题，先来了这么几句，便知那所谓怪事必与一个不大上得了台面的嫖客相关，因替她开脱道：“还不是雪里红那婆子掉到钱眼里拔不出来，倒让我梦儿吃亏了。”

燕梦凄然一笑，才淡淡说道：“我那里有个三四分熟的客人，姓齐，在西安门外开着一家生药铺。”

听燕梦说，那位齐掌柜富又算不上大富，人才只是平常，又没什么情趣，因此虽然常来本司胡同走动，燕梦对他总是不冷不热，不免有些应付差事的意思。

贺氏早年也是出身行院，自然明白嫖客们的心思，便插嘴道：“其实，院里的客人最恼的就是这种不冷不热无情无趣的嘴脸，碰见心眼小使性子的，多有惹麻烦闹事的。”

燕梦道：“这位齐掌柜算是性情好的，也不曾闹过。只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见我对他不实心招待，借着酒力也会发些个怨气。昨晚上，他又来我家，自己带的山西杏花村烧酒。我嫌那酒力太猛，一口没沾，他便把一壶半斤多烧酒全都下了肚。”

贺氏有点担心：“他喝醉了胡闹？”

“闹倒是没闹，就是嘴上没了把门的，牛皮吹得有些不着边际。他跟我说，眼下正在参与一件大事，不日成功，自己将来必定大有前程。”

贺氏毕竟是伯爵府里的姨太太，家里的奴才常常都是有品级的武官，把百姓眼睛里的前程二字看得特轻，才揶揄道：“一个开药铺的，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挣到个芝麻粒大的前程。”……

历史传奇小说《白幡》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