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省档案馆研究人员在整理馆藏文献《清实录》时,发现原件留下大量当年日本侵略者挖补的痕迹和意欲挖补的标记。从表面上看,日本侵略者是要翻印出版皇家秘档,但研究人员分析认为,日本侵略者更阴险的动机是要制作一份厚礼,用于收买驻中国的各国使节,以推动各国政府承认他们一手炮制的“满洲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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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满洲国资料图
日本人内藤
大肆盗拍清宫秘档
从清乾隆时期开始,每朝《实录》和《玉牒》等重要皇家档案文献编修完成之后,官员都会再抄录一份送到盛京收藏,这些皇家秘档一直安静地藏于沈阳的皇宫大院当中。
最早对这批皇家档案内容感兴趣的日本人叫内藤虎次郎,1907年之前是日本新闻界出了名的“中国通”记者、评论家,之后执教日本京都大学,成为近代中国学“京都学派”的开创者之一。他先后九次来华,目的都是搜刮中国古籍。
1902年,内藤虎次郎在奉天发现蒙文本《大藏经》,当时他不识满蒙文字,误认为是满文本,由此意识到满蒙文字的重要性,开始购书自学,研究清史。1905年,他再次到奉天时,已基本掌握满蒙文字。8月24日至31日,9月9日至10日,他每天都游历在奉天宫殿内翻阅典籍。在崇谟阁,他发现了《满文老档》、满蒙汉三体《满洲实录》、满蒙汉三体《蒙古源流》《汉文旧档》《五体清文鉴》等有关清前史及满文的重要典籍。他将《汉文旧档》晒蓝、《蒙古源流》蒙文部分拍摄带回日本后,发表了《奉天宫殿中所见到的图书》一文,进行介绍和披露。
1906年,内藤第三次来奉天,他以外交和贿赂清朝官员、看门人的手段,进入崇谟阁、文溯阁,抄录和拍摄《蒙古源流》满文部分、《西域同文志》《旧清语》、满文《长白山图》《盛京全图》等。1912年,他直接将暗室打造在崇谟阁内不停拍摄,《满文老档》共拍摄4300余张底片。
内藤在拍书的同时还抄录了文溯阁内《四库全书》中《礼部志稿》。该书是明代写本,收入《四库全书》后未再刊行过,别无他处可寻。他于《盛京时报》发布广告招募中国人抄写,千字30钱,一个月共抄录一百七八十卷共68册。
把清宫秘档
制成厚礼送给各国使节
1932年“满洲国”成立后,其伪外交总长谢介石便向日、美、英、法等国发出通告,希望建立外交关系。但除了日本于6月宣布承认伪满洲国外,其他国家都没有回应。日本侵略者分析局势后认为,只有使伪满政权获得国际承认,才能开展对外贸易,有效地攫取利益。但在1933年2月,国际联盟以44票赞成、1票弃权、1票反对的压倒性优势通过决议,肯定中国对东北拥有主权,不承认伪满洲国的合法性,粉碎了日本的美梦。
日本侵略者打起了清皇家秘档的主意。当时“满日文化协会”提议,由日本关东军出版大清历朝实录。但是,他们出版清皇家秘档可不是为了传播文化,而是要打造一份厚礼,实施阴谋诡计。
据《沈阳故宫大事记》载:1933年10月17日,大清历朝《实录》被日本以“满日文化协会”的名义从沈阳故宫取出,历时三年多。
1936年12月影印出版的大清历朝实录,俗称“伪满本《清实录》 ”,共300部,每部1200册。每部成本相当于当时一所住宅的价钱。日本侵略者出版后,以伪满洲国的名义作为礼物馈赠列强。
《清实录》是清朝260余年的施政大事记录,是研究清朝的经济、政治、军事、外交和文化不可多得的第一手史料,是西方侵华列强急需的情报资料。“日本侵略者居心叵测之处在于,打造了这份厚礼之后,要求各国自行前往伪满洲国驻日使馆领取。自行前往领取,意味着他们虽未公开承认伪满洲国,至少也是默认了。”辽宁省档案馆副调研员张虹说。
在阴险狡猾的日本侵略者的精心策划下,当年伪满本《清实录》最终被取走110部。
肆意挖补篡改《清实录》
从1933年10月自沈阳故宫取出《清实录》到1936年底伪满本《清实录》出版,前后经过了三年多时间,大大超出了一般影印出版物的出版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日本侵略者在干什么?
辽宁省档案馆研究人员根据历史资料和对馆藏《清实录》的研究,发现日本侵略者在出版前对《清实录》进行了肆意挖补篡改。
日本人杉村勇造在其《满洲文化追忆》一文中对篡改过程做了详细记载:指派专人对崇谟阁《清实录》逐卷检查,凡是他们认为不妥之处,均用铅笔在其右边画上“|”作为标记,然后命令装裱和缮写人员,一一挖补和篡改。经过挖补和篡改后的《清实录》由3名摄影人员依次拍照,然后送往东京单式印刷公司影印,大藏出版公司出版。这个过程历时了三年。
辽宁省档案馆研究人员宋黎黎告诉记者:“日本侵略者的挖补主要针对的是崇谟阁藏《大清德宗景皇帝实录》,以记载甲午战争前后史实部分篡改的最多。”
日本侵略者篡改历史也有一定规律。其一是化丑为美,自我粉饰。清代撰写实录时,倭、奸细、寇等蔑称均指代日本及其军队。日本出版伪满本《清实录》时,将其篡改为日、敌探、敌等。将原字挖掉重新粘补书写。这种篡改数量较大,据不完全统计,光绪二十年至二十一年不满一年的记录中有150余处被挖改。
其二是偷梁换柱,麻痹中国人民。如《大清德宗景皇帝实录》第342卷中,将“赴倭责问”改为“赴日询问”,“勒令撤兵”中将“勒”改为“劝 ”,“大张挞伐”改为“自保藩封”,“逞凶”改为“逞兵”,“则惟大张挞伐”改为“我亦惟有兴师”, “朝廷一意主战”一句中“一意”改为“但有”,“进剿”“援剿”改为“进战”“援应”等。日本侵略者用语言的感情色彩差异,淡化了朝廷捍卫主权的强硬态度和积极行动,反示清政府的懦弱及无奈。
其三是篡改文意,歪曲历史。《大清德宗景皇帝实录》第367卷第1页记录:“三国允与日本议归辽地,帮助到底,毋须派员豫议”,伪满本改作“三国现与日本议归辽地,通知我方,毋须派员豫议”;第369卷中有“俄国既有帮到底之说”,改作“俄国有保全和平之说”等,粉饰军事侵略为“保全和平”。
其四是整条删除史料,掩饰反抗。伪满本《清实录》第351卷中缺失若干整条记录,是关于中日甲午战争之前,清政府的军事部署与计划的记载,删掉这些内容的用意是抹杀中国反抗日本侵略的民族斗争。
宋黎黎说:“80多年前,日本侵略者对《清实录》的篡改,进一步暴露了日本侵略者掩盖军事侵略、政治和外交上的讹诈,并企图抹掉中国人民对其侵略中国的记忆,麻痹中国人民民族意识的险恶用心。”
据《辽宁日报》 郭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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