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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来:《大学》的文本地位与思想诠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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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本易筋洗髓经_古本贝叶佛经_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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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来

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院长

孟子研究院

学术委员会主任

编者按:

《大学》是一篇论述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思想的散文,原是《小戴礼记》第四十二篇,相传为曾子所作,实为秦汉时儒家作品,是一部中国古代讨论教育理论的重要著作。经北宋程颢、程颐竭力尊崇,南宋朱熹又作《大学章句》,最终和《中庸》、《论语》、《孟子》并称“四书”。宋、元以后,《大学》成为学校官定的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必读书,对中国古代教育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大学》全文文辞简约,内涵深刻,影响深远,主要概括总结了先秦儒家道德修养理论,以及关于道德修养的基本原则和方法,对儒家政治哲学也有系统的论述,对做人、处事、治国等有深刻的启迪性。

陈来先生通过《大学》的作者和时代、《大学》的古本与改本、《大学》的思想与诠释这三个方面,对《大学》,做了一个总体的介绍。本文为第二部分。

《大学》的古本与改本

《大学》的文本,我们分两个部分来讲,一个部分是讲《大学》古本,另一个部分是讲《大学》的改本,我们先讲《大学》古本。

“《大学》古本”这个概念是晚出的,它指的是《大学》这个文献在汉代开始传承下来时候的原貌。《礼记》是汉宣帝时期戴圣所编,到了东汉的时候郑玄就为它作注了,郑玄讲“以其记博学可以为政也”,前面我们讲过了,他把大学理解为博学,这还是有差误的,但是他后面一句话还是有所见的,这个我们后面再讲。唐代孔颖达编纂《五经正义》,《礼记正义》主要是采用郑玄的注,他自己也作了疏。郑玄注孔颖达疏,《礼记》本中的《大学》,这个文本被后人称为注疏本《大学》。到了明代就把这个注疏本《大学》称为古本《大学》,因为它是汉代初传下来的样子,当然就是古本。唐以后,宋元时代的人对这个注疏本不太重视,从北宋以后受到“二程”和朱熹改本的影响,大家都不用这个古本,更多都采用改本。直到明代开始,因为兴起对程朱理学的反叛,于是从《大学》首先入手,不仅否定了程朱对《大学》的义理解释,而且完全推翻了《大学》文本的改动,要求回到《大学》的古本。这就是釜底抽薪,从根本上把程朱理学的《大学》论完全推翻。

《大学》的古本本身是没有分章节的,当然我们今天如果能够出土一个汉代把《大学》分了章的竹简,那自然就是新的发现,就说明汉代的经师对《大学》已经有了分章。但我们现在掌握的文献还没有看到汉代《大学》文献已经出现分章的记载,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郑注本原来是没有分章,没有分节的。但是后人,特别是明朝以后,就把古本也做了分章。分章的方法有很多,其中比较多的一种是分成了六章。像我们讲的“大学之道”到“此谓知之至也”,把它分为了第一章。第一章就是总论,也就是纲领。从“所谓诚其意者”到“此谓知本”,认为这是第二章,它是解释“诚意”。我们现在给大家发的这个本子应该用的是朱注的分章,所以就看不出我们现在说的古本分章的层次,因为朱熹用的是改本。然后从“所谓修身”到“此谓修身在正其身”,这是第三章,解释正心修身。再后从“所谓齐其家”到“此谓治国在齐其家”,这是第四章,是解释齐家治国。而后从“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到“此谓治国在齐其家”这是第五章,解释治国。最后从“所谓平天下”到“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这是第六章,解释治国平天下。这样一共分为六章,这是把古本进行分章的情况。

这是《大学》文本的第一种形态,就是《大学》古本,古本的分章分为六章,然后根据这六章建立我们对《大学》的结构和思想的理解,这是我们讲的第一个部分。

接下来我们来讲《大学》文本的第二种形态,就是《大学》改本。如果我们看《大学》古本,就是《礼记》原来的《大学》文献,我们看它的面貌与内容基本是这样的:它的第一段就是我们讲的三纲领、八条目,但是宋朝以前没有人用“三纲领、八条目”的说法,但它确实是以“三八”为主,就是前面三句话和后面八句话。三句话就是“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也就是“三在”。后面八条目就是从“明明德于天下”一直到“致知在格物”这八个层次。在《大学》的第一大段里面已经把“三八”的主题提出,前面讲三纲领,后面讲八条目。你可以不用“纲领”、“条目”这个说法,但是这个主题已经提出来了。然后看《大学》文本后面,后面是在依次地阐明八条目里面的六条目,就是除了格物和致知以外,它讲“所谓诚其意者”,“所谓修身者”, “所谓齐其家者”,“所谓治国”,“所谓平天下”,它明显是按照这个次序来解释那六个条目的意义。因此,这两点是这个文献最鲜明的特点,第一点就是首段讲了“三八”这个主题,第二点是后面一大部分主要是按照前面的次序讲了六个条目的意义,这样我们就能很直观地看到这个文本的主要内容。

这样一来,后人如果仔细解读这篇文献的时候就会发现两个问题。在唐代以前大家不是很关注这篇文献,没人研究它,但是到了北宋开始关注《大学》的人就比较多了。从北宋的天圣八年四月皇帝就赐当时进士及第的第一名王拱辰《大学》,你中了进士,皇上赐《大学》,把《大学》的文本赐给你。后来及第的就赐《儒行》以及《中庸》、《大学》。专赐《大学》还是比较少的,那只是在天圣八年,后来包括仁宗的时代、真宗的时代就是赐《大学》、《中庸》还有《儒行》。《儒行》当然也很重要,但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来,《大学》的定位在当时变得很重要,因此研究它的人就很多了,包括理学家。理学家对《大学》和《中庸》的重视并不是因为皇帝赐进士《大学》、《中庸》,是因为新儒学的义理必须以《大学》和《中庸》为基础,这个从唐代就开始了。因为,道学是要传承孟子以后已经断绝的儒家之道,所以它必须要从《大学》和《中庸》中来寻求这个道。二程讲过,我们为什么叫“道学”,因为我们要把已经中断了1400年的道接续起来,你怎么接续?你从什么地方得到它?说“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道于遗经”,遗经就是孔氏之遗书,从孔氏之遗书里面找到了“道”的传承。

因此,研究者就发现,特别是二程,他们特别关注《大学》。刚才我讲《大学》的结构、内容,如果我们看古本,首先先讲了“三八”的主题,三纲领、八条目;接着六个条目的所谓,“所谓诚其意者”,“所谓修身,”“所谓齐其家”,“所谓治国”,“所谓平天下”,就是解释这六个条目的意义。因此,二程就关注到这个文本在解读的时候遇到的两个问题,认为这个文本如果我们求全责备的话,其实这个文本的论述并不完整。第一个不完整的是它后面阐释的部分主要阐释了八条目的部分,没有阐释“三八”的那个三,就是明德、亲民、止于至善。按照古本的面貌和次序,没有一个独立的部分是来解释三纲领的,这是第一个不完满。第二个就是它本来是八条目,你怎么只作了六个条目的解释,还有格物、致知两个呢?为什么没有文字的阐明和解释。所以,二程两个人都作了《大学》改本,都对《大学》这个文本做了改动调整。他们主要的问题意识基本上就是说:《大学》我们现在看起来为什么是这样的?他认为是因为有错简。因为古书是写在竹简上,竹简的编绳如果断了的话,重新再编绳的时候,位置可能会错。因此他认为我们现在看到的古本《大学》的那些缺陷可能不是我们直观上所认定的那种缺陷,如三纲领你说没有解释,看起来没有,其实是有的,只是它错简错到后面去了。所以你在原来的结构上好像看不到它,因为它已经错简到后面了,所以须要把它挪到前面。于是,他就认为由于《大学》有错简,就要“移徙文字以更订之”,就是把那个错简的文字移动一下,进行迁移更定,这就是更定改动《大学》。因此“二程”中的哥哥程颢(程明道)先作了改本,这个在《二程集》、《程氏经说》里面就有“明道先生改订《大学》”。他的改订《大学》, 就把诚意章后面的“《康诰》曰”、“汤之《盘铭》曰”、“《诗》云:‘於戏’”这三句移到前面三纲领的下面,再是“止于至善”,认为这个就是解释三纲领的文字。

然后他把《大学》里面讲的“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直到“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他把这个作为格物致知的解释。“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知之至”跟那个“致知”好像有点关联,就是把“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直到“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作为格物致知那两个条目的解释。

这样一个改订,使整篇的结构变成了:先提出三纲领,然后是对三纲领的解释,之后是八条目,然后是八条目的解释。这个结构是一个四节的结构,三纲—三纲的解释—八条目—八条目的解释。如果从内容来看,对原来古本《大学》的内容铺陈来讲就显得更明白一些,原来的缺陷得到了一些弥补,你解读它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层次更清楚,内容也没有缺陷,这是明道先生改订的《大学》。

他的弟弟程颐伊川先生也有改订《大学》,伊川先生改订《大学》比起他哥哥来讲在结构上有了变化。伊川先生可能觉得在三纲后面加进了它的解释可能打乱了经一章,所以他还是维持经一章三纲八目的结构,然后把对三纲的解释和八目的解释放在一起,这样它的结构就不是四段,就是两段,前面是讲三纲八目,后面是对三纲八目的解释。这个做法就隐含了后来朱熹所讲的经传之分,前面是讲了三纲八目的主题,后面是三纲的解释、八目的解释,这是伊川先生改订《大学》的第一个跟他哥哥不同的地方。第二个就是“在亲民”,伊川明确地说“亲”当做“新”,应该改成“新”字,古代的文献其实“亲”和“新”是通用的,但是他说你要明白这个“亲”字应该作为“新”来解释。这两点是伊川先生改订《大学》的主要特点。

接下来就到了朱子的改本。朱子的改本吸收了北宋二程先生对《大学》文本的调整,整个内容结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经,就是《大学》的第一章,第一章包含两部分内容,前面是三纲领,后面讲八条目,这个部分就叫做经,称为经一章。朱子说经一章是孔子之言,曾子述之,就是这个部分。然后明确地说经一章讲的是纲领和条目这两个主题,“三在”讲的是纲领,一上来就讲纲领,八个条目是实现三纲领具体的方法和次序,他叫做条目。所以,如果从文献上来讲,朱子这个改本一是明确区分了经传:经一章和传十章。经一章为孔子之言,曾子述之;传十章为曾子之意,门人记之,把它们清楚地分开,这是继承伊川先生改订《大学》的方法。然后在内容上把经一章区分为三纲领和八条目,这样我们在掌握《大学》文献的时候,就更加清楚了,经是提出主题,传是对主题进行具体的解释。我们看朱熹这个讲法是一个新的自觉,以前明道的改本、伊川的改本没有明确提出经传之分,所以内容两部分的关系就没有说得那么清楚,一部分是提出主题的内容,另一部分是详细的一条一条地加以说明。所以,朱熹经传之分这个讲法是一个新的对于文献理解的一种自觉,有了经传之分,对《大学》内容结构的关系就可以有一种更自觉的理解。把主题分为纲领和条目,也是有意义的,因为条目可以说就是功夫条目,理学的功夫论主要是通过条目来建立的,三纲领不是功夫,这是朱熹宏观上的区分。

回到二程到朱熹改本的合理性。刚才我们讲了,伊川说在亲民的“亲”字应该是“新”,这个解释合不合理呢?明道的改本把“《康诰》曰”、“汤之《盘铭》曰”、“《诗》云:‘於戏’”这三句都认为是解释三纲领的内容,这个说法合不合理呢?朱熹应该说继承了这两点,因为《康诰》里面讲了“克明德”,当然它跟在“明明德”是对应的。“汤之《盘铭》”是讲新、日新,如果是“亲民”,这个“亲”字跟后面“汤之《盘铭》曰”里面讲的就不能对应,如果把“亲”字解释为“新”字,就跟“汤之《盘铭》”中的苟日新、日日新讲的“新”字对应上了。“《诗》云:‘於戏’”后面有关于“止”的问题,所以它对应“止于至善”。所以,这样看来把“《康诰》曰”、“汤之《盘铭》曰”、“《诗》云:‘於戏’”这三句作为三纲领的解释是合理的,因为《康诰》里面讲的是明德,汤之《盘铭》里面讲的是新,《诗》里面的是止,这就全部都能对应上了。所以,二程有关于三纲领的解释以及由于把汤之《盘铭》对应于三纲领的第二条解释,就必须明确地说出来亲民的“亲”字应当作“新”字来解释,以便与汤之《盘铭》对应,所以从文献上来讲应该是合理的。不能说道学家只是为了迁就他们自己的义理做了这样的解释,即使从文献学上来讲这个是合理的,它有合理性的。

朱子的这个改本不仅如此,不仅区别经传,分别纲领、条目,朱子还做了一件特别突出的事,就是他不认为在《大学》原来的古本里面有明道先生所讲的格致的解释。把自“天子以至于庶民”到“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作为格致的解释,朱子不认同,他认为这里是有阙文。从文献学上来讲,朱子跟二程的理解有一个不同,二程认为只有错简,没有阙文,但是朱子认为既有错简又有阙文,错简就是解释三纲领的部分文字错置到后面去了,阙文就是缺了格物致知的解释。既然大学文本的前面都有“所谓诚其意者”、“所谓修身”、“所谓齐其家”,他说就应该有“所谓致知”或者“所谓格物”。那么现在文本里没有,怎么办呢?朱熹并不是要冒充古本,他从传播《大学》的义理,从道学的角度出发,他自己做了一个补格物致知传,“所谓致知在格物者”,就把这两个意思做了一个补传。补传是解释什么是格物致知。《大学》这个文本没有了,缺失了,你靠什么来补呢?朱熹说我主要是依据“二程”先生对格物致知的解释,做一段补传,是为了便于大家学习,不是冒充古本,是方便大家学习掌握它的义理。因为他认为《大学》里面最重要的就是格物,所以他必须要做这个补格物致知传,这也是他后来受到人们攻击最大的一点,人家说你怎么能补呢,没有就没有,这不能补,所以很多人说他不应该做这个补传。但是朱熹自己也讲了,他也不是为了冒充古本,是因为这个地方最重要的环节缺失了,所以他依据“二程”的思想,在义理上补足对格物的说明,也是不得已。这个可以说是朱熹改本里最大的一个特点。

最后一点就是朱熹把他所做的改本《大学》编入“四书”,《大学章句》、《中庸章句》、《论语集注》、《孟子集注》合编为《四书章句集注》,这在南宋以后经典的历史上,和儒家思想的历史上,起了很大的作用。应该说这个做法在根本上提高了《大学》的地位,奠定了《大学》在这800多年来深远的影响,如果没有朱熹把四书编在一起的这个举措,把《大学》和《中庸》提高到与《论语》、《孟子》相同的经典地位,《大学》不可能在这800多年里面有这么深远的影响。

以上是我所讲的关于《大学》改本的问题,《大学》改本以朱子的改本作为最具代表性的形态。

在这一节的最后我们再提到明代的王阳明,刚才我讲《大学》古本时并没有具体的讲王阳明,“《大学》古本”这个概念是到了明代王阳明才提出来的。王阳明针对改本,在跟湛甘泉讨论《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使用了古本的概念。《大学》古本这个概念提出来是针对改本,而且要力压改本一头,说我这是真正的古本,你们那都是后改的。所以,他作的书叫《大学古本旁释》,也叫《大学古本旁注》,突出《大学》古本这个概念。这是一个完全反对程朱理学《大学》论的文献概念。王阳明是针对朱熹的,他认为《大学》本来“无错简之可正”,本来就没有错简,你怎么还纠正它,还要改正《大学》。本来“无阙文之可补”,朱子不是补了格物致知传吗?它没有阙文你补什么呢?所以,他说“无错简之可正,无缺文之可补”。特别是以此把朱熹对于格物的解释废掉,建立自己对格物的解释,于是他发明“心即理”,“格物即格心”这样的讲法。晚年他又发明了“致知之说”,就是良知论,阐发他的良知之学。所以,王阳明关于《大学》古本观念的提出和确定,从一开始来讲就不是一个文献学的工作,他是带有明确的思想指向,就是要废除程朱理学关于《大学》思想和格物的理解,建立起在心学基础上的格物论和良知论。他的《大学》古本的讲法从他自己来讲当然是一种关于思想的活动,但是他这本书出了以后,在明清时代就带起了一大批关于《大学》古本的研究学者,追问在文献上到底哪个是正确的,掀起了一波新的关于《大学》古本研究的高潮。这是我们讲的关于《大学》的文本。

◎本文原载于《大学解读》

(《大学》的文本地位与思想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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