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夏季,清朝户部尚书曹竹虚的族兄,权且称之为曹君,他从歙县出发,计划前往扬州。沿途之中,经过友人宅邸,便顺道拜访。友人见到曹君莅临,欣喜若狂,引领他至书房稍作歇息。久别重逢,二人相谈甚欢,加之书房宽敞且凉爽,令曹君顿觉暑气全消。入夜时分,拟在友人处借宿一晚的曹君提及:“我欲今晚便在此书房过夜!”然而,友人闻言立即摇头,回应道:“此事断不可行!”曹君颇感诧异,不解其故。
友人声称:“此室有鬼,夜间不宜居住!”然而,曹君听闻此言后,却淡然一笑,回应道:“无需担忧。”友人闻言焦急不已,极力劝阻。然而,尽管友人竭力劝诫,曹君仍坚决要在书房过夜。友人深知曹君品行端正,胆识过人,无奈只好答应。
夜半时分,异象果然显现。书房门缝间缓缓侵入一物,状如纸片。进入书房后,它逐渐舒展成人形,乃是一位女子。面对眼前的情景,曹君却镇定自若,毫无惧色。反而令那女子显得焦躁不安。
瞬间,那女子形象化作一位披散着头发、伸出舌头的吊死鬼。然而曹君并未畏惧,反而笑对女鬼道:“你的头发依旧为发,仅略显紊乱;舌头仍是舌,仅略长些许。此有何惧?”随后,女鬼突然将头部自身体分离,置于桌案之上。曹君见状,依旧微笑道:“你尚有头颅,都已不足为惧;更何况如今头颅已失?”女鬼闻言,先是愣住,随后瞬间消失无踪。曹君借宿友人府邸,重返书房安歇,一切如常。
深夜之际,那女鬼意图自门缝侵入书房,恰逢曹君瞬间察觉,厉声叱责:“岂有此理,又是你这令人扫兴之徒!”女鬼闻言,立刻畏缩退去,不敢再犯书房。
此事缘起于曹君之族兄、户部尚书曹竹虚,他曾向《阅微草堂笔记》的作者纪晓岚讲述过一个故事。纪晓岚认为,在面对事务时保持镇定,心神便能稳定;心神稳定,神智便会清晰,从而使妖魔鬼怪不敢近身。他感慨道,这正如晋代嵇康在面对鬼怪时所展现出的心境一般。
嵇康,晋代“竹林七贤”之一,对官场富贵并无兴趣,独钟情于音乐,尤其擅长弹奏古琴。某一夜晚,嵇康在灯光下演奏琴曲,突然间,一个微型人形出现在他眼前,转瞬间,此人便成长为一个成年男子,身高逾丈。此人身皮肤黝黑,身着单衣,腰束草带,容貌奇特,非同人类。
嵇康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这个人,心中却毫无惧色。片刻后,他吹灭了蜡烛,坦然道:“我不与魑魅争光。”言下之意,他不愿与鬼怪共处一室,因为他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岂能与鬼怪共享烛光?鬼怪听后,立刻消失无踪,再也不敢侵扰嵇康。
后来,嵇康再次遭遇鬼魅,此次经历却成为了一段佳话。有一次,嵇康外出,在一处名为“月华亭”的所在地留宿,然而据传说,此地常有鬼魅出没,因而过往行人皆不敢在此过夜。然而性格豁达、洒脱不羁的嵇康对此毫不介意。当晚夜幕降临,嵇康正在弹奏琴曲,突然听到有人在空中赞叹。嵇康暂停弹奏,询问:“何人如此?”
“我乃已故之古人,生前即丧命于此。因我平生钟爱音乐,闻君弹琴,故而来此欣赏。”鬼魂继而言道:“我遭遇非命,身躯残破,因而隐去真容,以免惊吓于您。望君再奏几曲,以慰我心。”
闻此,嵇康续弹琴曲。琴音悠扬动听,鬼魂听至兴处,不禁随着琴声轻击节拍。弹奏良久,嵇康搁置古琴,道:“夜色已深,汝为何仍隐身不现?无论汝形象如何可怖,我皆无所畏惧。”
鬼魂闻言,遂显露真容。或许担忧容貌惊悚,鬼魂仍用手遮住头部。嵇康审视片刻,果然未被鬼魂之状所惊。
鬼魂进而表示:“聆听您的高雅琴音,令我心情愉悦,仿佛重获新生。”随之,一人一鬼畅谈起了音乐话题。鬼魂兴趣盎然,向嵇康借琴,演奏了一曲脍炙人口的《广陵散》。嵇康聆听后,极为赞赏,并向对方请教此曲。
这两人尽管生死殊途,却对音乐有着共同的热爱,相谈甚欢,直至天色将明。鬼魂临别时,满怀深情地对嵇康说道:“尽管我们仅有一夜的交往,但这份友谊足以超越千年。如今,我们终究要分别了。”在历史长河中,嵇康凭借其卓越的《广陵散》演奏技艺而闻名。
上述故事,依据《阅微草堂笔记》、《太平广记》的记载转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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