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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上海滩郭小姐的那篇文里（链接：），提了一嘴永安百货的康克令小姐，有宝子私信说能不能展开讲，好呀，反正留学业务照做，我隔三岔五八卦瘾总要犯一下的。

康克令的英文叫CANKLIN，是美国人Roy Conklin发明的一种钢笔，曾经的代言人是美利坚小说家马克吐温，成功打开北美市场后又往欧洲，南美和亚洲拓展销路。

虽然没派克钢笔名气那么大，但因为1926年永安公司签下了它的独家代理权，怎么样也得卖力吆喝。

一开始的广告路线是蹭热点，比如1933年永安公司15周年纪念，登出康克令笔广告——士兵扛着炸弹，旁边是广告语“炸弹是战争利器，康克令为文化先锋”。

那时距“九1八”事变刚好2周年，永安显然想把“救国”元素融入产品中，意思是钢笔和炸弹有着同样的意义，都是保家卫国的武器。

如果放现在绝对能被骂死，因为钢笔是舶来品，农夫山泉还国货呢，老板是外籍都能骂成过街老鼠，你一纯纯洋货，救的哪门子国？

说来也奇怪，当时没人骂，但销量也不咋好，一来价格比较贵，堪比现在的苹果系列，要卖好多个肾才能凑够；二来嘴上爱国的人多半很穷，他想支持你也得囊中不羞涩才行。

这时永安二代掌门人，也就是郭小姐的堂哥——郭琳爽就动起脑筋了。

他先是在文具部专门设立康克令金笔专柜, 招聘一批明眸皓齿的美女做导购。

这些姑娘都烫着时髦的卷发，穿着合体的旗袍，戴着精致的胸针，讲着流利的英语和广东话，一时间吸引了好多吃瓜群众围观。

接着开始包装造势，设“康克令西施”、“康克令皇后“等头衔，时不时的请报刊杂志来写一些康克令女郎的动态和花边新闻吸引眼球，同时又做好售后，承诺在保质期内笔有任何损坏随时更换。

要知道当时用钢笔的，多是男性知识分子和有钱公子哥，你用美女去卖货，无疑是半推半就让他们做榜一大哥。

你再来一句终身保修，那钢笔还不得三天两头坏掉去更换啊，就这样康克令钢笔和它的带货小姐姐们红遍上海滩，成为魔都初代网红。

这其中最出名的康克令小姐叫谈雪卿，出名不一定是因为漂亮，也有可能是绯闻轰动，就像当年的小凤仙，从照片上看也就那样，但和她传绯闻的是蔡锷将军，于是乎就一鸣惊人了。

谈小姐也一样，她是广东番禺人，能说会道，有传是双旦大学的肄业生，真假未知。

谈的正式称号是“康克玲皇后”，1933年胡蝶经票选为第一届“电影皇后”之后，各行各业竞相效尤，她是柜台一姐嘛，就也成了皇后。

很多人都是冲着她去买钢笔的，有些性格木讷，见到她也不知说啥，看一眼就很满足，高高兴兴地提笔离开。

据报载，还有个狂热粉丝，买了钢笔之后小心翼翼的装在原来的盒子里，谁都不准动，就光看不用，为啥呢？因为这是谈雪卿亲手包了递过来的。

不同于其他柜姐，谈小姐是熟妇一枚，在去永安公司上班前她有过婚史，嫁的杭州小富阶层，还生了个儿子，但男的人品不好，婚内花心，离婚后还时常骚扰。

不知道她是离婚后遇到真爱，还是刻意想找保护伞，总之就是那么多个追求者她都没入眼，唯独喜欢上了军阀的后人陈度陈公子。

陈公子的父亲叫陈调元，是民国十大军阀之一，和段祺瑞、吴佩孚等齐名。唯一的儿子陈度，资质平平但却很孝顺和听话，很会花心思讨父亲开心。

#陈调元的上海寓所#

有个野史是山东省名人韩复榘在国外订购了辆轿车，是用制作坦克的材料做成，双层防弹玻璃，需要用12个汽缸才能驱动。

陈调元听说后很心动，也想买辆开开，还没等老爷子开口，儿子就花费重金到美国订购了同款，且比韩的那辆更威猛，要16个汽缸才能启动，连南京的常凯申先生坐骑都没这么先进。

老爷子听说了之后既高兴又肉痛，说太贵了退掉吧，儿子说洋人的货一旦售出就不退了。

但老爷子怕呀，怕开这车去开会被常凯申责骂，但好像老板也没啥大反应，他就放心大胆的开起来，还让儿子在车上装个大喇叭，每次和姨太太出行就按喇叭招摇过市。

儿子和柜姐暗通款曲他一开始是不知道的，等知道的时候女方肚里已经有了，可是儿子有太太呀，再娶个交际花进门传出去不好听，他就让儿子赶紧断掉。

但女方也不是好惹的，说要把事情闹大，男方家里一看，赶紧委托著名律师章士钊先生帮调节。

章律师的另一个身份是杜月笙的门客，杜老板啥风格地球人都知道，敬酒必须得吃，不然人就没了。

章律师就跟谈雪卿讲，说陈家答应给她一笔5万元的分手费，同时孩子如果不愿意给陈家，他可以领养，你一个女人家，以后还要嫁人的，带着个孩子总不方便的。谈想了想也对，就把孩子送给了章。

章律为啥要人家的孩子呢？这就要从他的宝藏故事说起了。

他是弗兰长沙人，小时候家里穷，但他人聪明勤奋，20岁时去武昌读书，结识了黄兴，22岁被聘为上海《苏报》主笔参加革命。

#章大律师#

后来东渡日本结识了19岁的吴弱男吴小姐，吴是“清末四公子”之一的吴保初的女儿，也是第一位东渡日本后去欧洲的妇女运动先驱，还做过中山先生的英文秘书。

#吴小姐#

两人结婚之后，章先生就开始时来运转，比如在40岁时资助了一位年轻的小老乡赴法留学。

当时的介绍人叫杨老，小老乡是他的女婿，不知道章先生慧眼识英雄，还是习惯性大方，反正就是给了他两万银元，这在当时绝对是巨款了。

小老乡后来没去法国，而是去农村考察和起义去了，再后来就成了现如今百元大钞上的著名爷爷。

当年做风险投资的2万银元，也基本上兜底了章老先生晚年的幸福生活。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章律师也不例外，他在上海时经黄金荣的介绍，结识了他的干女儿——青楼女子奚翠贞，也就是后来的奚夫人。

两个人瞒着原配交往，等章做了段祺瑞政府的司法总长和教育总长时，更是出双入对不避讳人。

气的原配吴夫人直接分居，带着仨儿子走人，到欧洲旅居直到1937年才回来，二儿子还跟留德的季羡林做了同学。

章做教育总长的时候，希望学生们多读书少参与政治，还解散了女师大，这也引起和鲁迅先生的骂战，被迫辞去公职。

第二年3月18日，发生刘和珍惨案，周树人老师写《纪念刘和珍君》，指责是他参与制造的惨案。

其实章已经不在任也没有下令，只是作为秘书长奉命写了通缉令，但锅是从此背上了，还一背几十年。

话说回来了，他为啥要这孩子呢？因为奚夫人不能生养，他想给二太太找个依靠，就顺水推舟做了人情。

只是他太忙了，孩子抱过来没多久，他就跑到香港躲避日本人，接着又转移到重庆，一直到1945年才回到上海。

章这人抓马就在哪儿呢？你说他坏吧，他跟李D钊先生有私交，1927年李被捕，他和吴夫人极力营救，失败后给李家亲属四处筹钱。

你说他好吧，九1八之后，年过半百的他做了杜月笙的门生，说是做律师，但用胡适的话讲，是吃流氓饭，天天跑马场，吸鸦片烟，吃喝嫖赌抽全是杜老板供着。

连后来不想被日本人利用，也不想给汪J卫当汉奸，跑重庆躲着也是杜帮安排。

话说杜老板对朋友真够可以啊，到重庆之后，章律照样由他供养，吃喝玩乐生活不错之外，还主动给他介绍小老婆,。

据说是四大名旦之一程砚秋先生的入室弟子，就这样60岁的章律又纳了个26岁的小妾，也就是后来的殷夫人。

#坐着的为殷夫人#

——原配是中山先生身边的大家闺秀，二老婆是黄金荣老板的义女，三夫人则是杜老板给做的媒，你是夸他风流好呢？还是说他讲情义、来者不拒呢？

当然这都不重要，要我说他最厉害的地方是眼光好，因为他到重庆的那一年，昔日资助的小老乡刚好也去和谈。

章看到情形不对，暗示小老乡等人快跑，从此又多了一份人情，给晚年的幸福生活又添了一笔丰厚的养老金。

他在重庆游走在党派间，奚夫人和养女含之在上海生活不受影响，奚夫人待这个养女还不错，自个天天打麻将，但给女儿请私塾，送学堂读书。

#少女时期章含之#

好不容易等来了老公，人家另买了房子和殷夫人同住，据说吴夫人还和殷夫人来往频繁，把奚夫人气得够呛。

当妈的心情不爽，做女儿的肯定也得战战兢兢，好在49年老爸去北京和谈，被老乡留下来就没走了。

再之后就把奚夫人、大儿子和14岁的含之都接到了北京，殷夫人则被留在了香港。

不知道为啥接去北京的奚夫人，据说是要她给干爹黄老板带话，说希望他能留在上海。

话果然带到了，只不过黄的下场惨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干女儿不能随便认，不然的话很容易被改变命运。

而在十里洋场生活惯了的含之，很不喜欢冬天寒冷萧条的北京，总想着要回去，之后从那以后她的命运就和这个城市紧密相连了。

好了，继续讲回她的亲妈，民国韦雪谈小姐。

将女儿送人后，谈嫁给了顾姓进出口商人，生下三个孩子，生活很优渥，一直到1953年家里都还拥有汽车和洋房。

女儿含之二嫁很风光，把生母接到北京，还让她坐红旗轿车，老太太觉得很威风，对女儿女婿也另眼相看。

等后来她失势了，丈夫被排挤，她再去找生母，老太太的态度则有些冷淡，她苦劝女儿改嫁，跟这个男人划清界限。

感觉她一辈子就是个典型的旧上海虚荣女人，靠美貌依附男人，一直活得不错。

但又很现实和薄情，女儿生下来的时候，男方是认的，想要这个孩子，她死活不给，不给么自己又不养，而是送人。

送人了自己再嫁，看到女儿发达了就认，落魄了就让她改嫁，好再去攀附另一个牛叉男人。

这哪里是百货公司独立自主的女职员，分明是一生都在寻找依附的菟丝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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