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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 沈约传 原文及白话文译文

南史 沈约传 原文及白话文译文南史 沈约传 译文

南史 沈约传 译文

沈约字休文,吴兴郡武康县人。十三岁时家中遭难,父亲沈璞被杀,他逃走潜藏,碰上大赦才得以幸免。后来又流离异乡,孤苦贫困,但一心好学,昼夜手不释卷。母亲怕他积劳成疾,常叫人给他减油灭灯。于是他就白天读书,夜晚背诵,这样便博通众书,并善作文章。济阳蔡兴宗听说他的才华,对他很是欣赏,等他作了郢州刺史,便引用沈约为安西外兵参军,兼任记室。兴宗常对他的子弟们说:“沈记室是人伦师表,你们要好好向他学习。”他作荆州刺史后,又任用沈约为征西记室,出任厥西县令。

沈约在齐初任征虏记室,出任襄阳县令,所侍奉的主人是齐文惠太子萧长懋。太子入居东宫后,他任步兵校尉,掌管文书,到永寿省值班,校理四部图书。当时东宫文士很多,而沈约特别受太子赏识,每天一早入宫晋见,日影西斜才出宫。有时碰上王侯到东宫来,沈约进不去,便屡次有怨言。太子说:“我平常爱睡懒觉,这你是知道的,一听到你的谈论,才忘了睡觉。你想让我早起,可经常早点儿进来。”改任他为太子家令。后来又作司徒右长史、黄门侍郎。当时竟陵王萧子良招纳贤士,沈约和兰陵萧琛、琅王牙王融、东郡谢月兆、南乡范云、乐安任日方等都在此交游,萧子良也被当世人称誉为善于纳贤。

隆昌元年(494),被任为吏部郎,外出作东阳太守。齐明帝即位,征召他作五兵尚书,改作国子祭酒。明帝死,政权落在宰辅大臣手里,尚书令徐孝嗣让沈约撰写遗诏。永元年间,又重作司徒左长史,进号为征虏将军、南清河太守。

当初,梁武帝也在竟陵王西邸,与沈约有旧交。梁武帝平定建康后,委任他为骠骑司马。当时梁武帝已经成就了功业,天下归心。沈约曾问他下一步打算,武帝默然不答。他日又进言说:“现今和古时候不一样,不能用淳朴之风感化天下,士大夫们之所以来攀龙附凤,都是希望立下尺寸之功,来谋取富贵。如今连小孩子和最愚昧的人都知道齐朝气数已尽,况且有天象人事显示了改朝换代的征兆,永元以来,这些征候更加显著。有谶语说,‘行中水,作天子’。这都记得清清楚楚。天意不可违背,人心不可丧失。”武帝答应说:“我正在考虑。”沈约说:“明公当初在樊城、沔水起兵时,应该考虑这问题,今日已成就了帝王基业,还考虑什么呢!从前武王伐纣,刚入商地人们便称他我们的君主。武王不违背民意,没有再考虑什么。明公自到京都,已经季节代换,和周武王相比,迟速已有不同。若不早定大业,符合天人之望,倘使一人做出其他举动,便要损坏你的威德。况且人非金石,难免有旦夕祸福,怎么能像建安年间的曹孟德,把受禅这事留给子孙呢?如果荆州刚立的天子返回建康,公卿各就其位,则君臣名分已定,就再不能有其他打算了。那时候在上的君主圣明,在下的臣子忠贞,哪里还会有人肯和你一起谋反为贼呢?”武帝同意了他的话。沈约出来后,武帝又召见范云说起这件事,范云的回答和沈约的意思大致相同。武帝说:“智者的见解竟如此不谋而合,你明天早上和休文一块儿再来。”范云出来告诉沈约,沈约说:“先生一定等我。”范云答应了。然而第二天沈约却一个人先入内见武帝,武帝命他草拟篡位的文书,他就从怀里拿出已写好的诏书和诸官人选名单,武帝连一点儿也没有改动。不一会儿范云来到,在殿门外不能进来,徘徊在寿光阁外,无可奈何地“咄咄”连声。沈约出来,范云问他:“事情怎么办了?”沈约向左拱手示意,范云笑道:“没有违背我们的愿望。”一会儿,武帝召见范云说:“平时和沈休文相处,也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与众不同,如今竟是这样才智纵横,可真称得上明达卓识。”范云说:“明公今日才了解沈约,如同沈约今日才了解明公。”武帝慨叹说:“我起兵至今三年了,臣僚将士们都确有功劳,然而助我成帝业的只有你们二人啊!”

武帝受封梁王后,沈约任他的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兼右仆射。

武帝受禅称帝后,委任他为尚书仆射,封建昌县侯。又拜他母亲谢氏为建昌国太夫人。受封那天,吏部尚书范云等二十多人都来拜贺。朝野上下都认为他无比荣耀。不久又升迁为左仆射。天监二年(503),他母亲去世,武帝车驾亲临吊唁,因为沈约年迈,不宜过于悲痛损坏身体,武帝派遣中书舍人在沈约家门外阻挡客人并劝他节哀。起任沈约为镇军将军、丹阳尹,设置佐史。服丧期满后,又升迁为侍中、右光禄大夫,兼任太子詹事,奏闻尚书八条事。又升任尚书令,屡次上表辞让,改任他左仆射,兼任中书令。不久还是升迁为尚书令,兼任太子少傅。天监九年(510),调任左光禄大夫。

起初,沈约久任尚书省长官,便向往三公之位,朝中舆论也都认为他应居此位。但武帝始终不给他,于是他要求出外任职,又得不到准许。他和徐勉平时关系好,于是就给徐勉写信陈述自己的心情,说自己年老多病,“过百十天,就要瘦得紧一紧皮腰带上的洞眼;用手握臂,大致每月就会细上半分”。想辞去官职,回家领退休金。徐勉替他向武帝进言,请求赐给他三公仪仗,武帝不同意,只是赐给他鼓吹一部而已。

沈约生性不饮酒,很少嗜好,虽受朝廷隆重待遇,但生活却节俭朴素。他在东田建了一处房舍,在这里观览郊野,曾作《郊居赋》来抒发情怀。不久又加封特进,改任中军将军、丹阳尹,侍中、特进职衔不变。天监十二年(513)死在任上,享年七十三岁,谥为“隐”。

沈约左眼有两个瞳人,腰上有紫痣,聪明过人,喜读典籍,收藏书籍达二万卷,京都无人比得上。少年时孤苦贫困,他曾向亲族乞讨到数百斛米,被一个亲戚侮辱,他把米倒在地上就走。等到富贵以后,并不把这记在心上,而起用这人作了郡部传。沈约曾陪武帝饮宴,乐班里有个妓女的乐师是齐朝文惠太子萧长懋的宫女,武帝问她认识座中的哪个客人,回答说:“只认识沈家令。”沈约不禁伏地流泪,武帝也感到悲哀,因此不再饮酒。沈约历任三朝,熟悉旧时典章制度,见闻广博,朝廷要制定什么制度都要取法他的意见。谢玄晖善于写诗,任彦升擅长文章,沈约兼有两项专长,但都超不过他们。他自负才高,迷恋功名利禄,凭借时势谋取权利,颇为议论褒贬。等到任尚书省长官后,才逐渐有些收敛,每次升官,总是恳请辞让,但又始终不能放弃那职位,舆论把他比作山涛。当政十多年,未曾荐举过什么人,对于国政的得失,从未有何补益,只是惟命是从而已。

起初,武帝和左仆射张稷有旧怨,等张稷死后,武帝和沈约说起这事。沈约说:“左仆射已被打发出去作边境地区的州刺史,过去的事,何必再说呢。”武帝认为这是出于婚姻关系的袒护行为,对沈约发怒说:“你说这种话,像个忠臣吗!”于是上辇回了内殿。沈约吓坏了,竟然没有发现武帝已经起身走了,还仍旧端坐不敢动。等回到家,没走到床前,就凭空跌坐在门边,于是就生了病。梦见齐和帝用剑割断他的舌头,叫一个巫来看病,巫所说的病因和他所梦的相同。于是叫一个道士给天上一道赤色奏章,声称禅代齐朝的事,并不是自己的主意。在这以前,沈约曾陪武帝饮宴,碰上豫州献来栗子,有一寸半大小,武帝觉得新奇,问起来关于栗子的典故有多少,与沈约各自叙说自己所能记起来的典故,沈约比武帝少了三条。沈约出来后对别人说:“这老头儿爱面子,要是不让他他会羞死。”武帝因为他出言不逊,想治他的罪,徐勉一再劝谏才罢休。他这次病时,武帝派遣主书黄穆之专门负责探视,穆之晚上回去,没能及时奏报,害怕获罪,私下把沈约请道士奏赤章的事让皇帝派来探病的医生徐奘奏报了武帝。又加上前边的过失,武帝大怒,几次派人去责备他,沈约惊吓而死。有关部门谥为“文”,武帝说:“怀有别的心思不表露出来应该叫隐。”因此改为“隐”。

沈约年少时曾感到晋朝一代竟没有一本完整的史书,因此二十来岁时,便有撰写晋史的打算。宋泰始初年,征西将军蔡兴宗代他启奏皇上,宋明帝有旨准许他。从那时起过了二十多年,他的著述方才完成,共有一百多卷。条例线索虽然齐备,但史实采集尚不周全。齐永明初年遇上盗贼,丢失了第五部。又在齐建元四年(482)受命撰写本朝史,永明二年(484)又兼任著作郎,为皇帝编写起居注。五年春天又奉命撰写《宋书》,六年二月写成,拜表进上。他所编写的国史就是《齐纪》二十卷。梁天监年间,又撰写《梁武纪》十四卷,又撰写《迩言》十卷,《谥例》十卷,《文章志》三十卷,文集一百卷,都在世上流行。又撰写过《四声谱》,认为:“以前的诗人积千年都没有人悟出来,而如今只有我得于心中,穷尽其神妙的旨趣。”自以为是达到了神妙境界的创作。武帝对此不感兴趣,曾经问周扌舍:“什么叫四声?”周扌舍回答:“‘天子圣哲’,四字就是四声。”但武帝到底还是不怎么遵用沈约的四声规则。

南史 沈约传 原文

沈约,字休文,吴兴武康人也。

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子允格、台骀。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以处太原。帝颛顼嘉之,封诸汾川。其后四国沈、姒、蓐、黄,沈子国,今汝南平舆沈亭是也。春秋之时,列于盟会。鲁昭四年,晋使蔡灭沈,其后因国为氏。自兹以降,谱谍罔存。秦末有沈逞,征丞相不就。汉初,逞曾孙保,封竹邑侯。保子遵,自本国迁居九江之寿春,官至齐王太傅,封敷德侯。遵生骠骑将军达,达生尚书令乾,乾生南阳太守弘,弘生河内太守勖,勖生御史中丞奋,奋生将作大匠恪,恪生尚书关内侯谦,谦生济阳太守靖,靖生戎。戎字威卿,仕为州从事,说降剧贼尹良,汉光武嘉其功,封为海昏县侯,辞不受,因避地徙居会稽乌程县之余不乡,遂家焉。顺帝永建元年,分会稽为吴郡,复为吴郡人。灵帝初平五年,分乌程、余杭为永安县,吴孙皓宝鼎二年,分吴郡为吴兴郡。晋太康三年,改永安为武康县,复为吴兴武康人焉。虽邦邑屡改,而筑室不迁。

戎子禜,字圣通,位零陵太守,致黄龙芝草之瑞。第二子仲高,安平相,少子景,河间相,演之、庆之、昙庆、怀文其后也。仲高子鸾,字建光,少有高名,州举茂才,公府辟州别驾从事史。时广陵太守陆稠,鸾之舅也,以义烈政绩显名汉朝,复以女妻鸾,早卒。子直,字伯平,州举茂才,亦有清名,卒。子瑜、仪俱少有至行。瑜十岁、仪九岁而父亡,居丧毁瘁,过于成人。外祖会稽盛孝章,汉末名士也,深加忧伤,每抚慰之,曰:“汝并黄中英爽,终成奇器,何遽逾制自取殄灭邪?”三年礼毕,殆至灭性,故兄弟并以孝著。瑜早卒。仪字仲则,笃学有雅才,以儒素自业。时海内大乱,兵革并起,经术废弛,士少全行。而仪淳深隐默,守道不移,风操贞整,不妄交纳,唯与族子仲山、叔山及吴郡陆公纪友善。州郡礼请,二府交辟,公车征,并不屈,以寿终。子曼,字元禅,左中郎、新都都尉、定阳侯,才志显于吴朝。子矫,字仲桓,以节气立名,仕为立武校尉、偏将军。孙皓时,有将帅之称。吴平,为郁林、长沙二郡太守,不就。太康末卒。子陵,字景高,晋元帝之为镇东将军,命参军事。子延,字思长,颍川太守,始居县东乡之博陆里余乌村。延子贺,字子宁,桓冲南中郎参军。

贺子警,字世明,惇笃有行业,学通《左氏春秋》,家产累千金。后将军谢安命为参军,甚相敬重。警内足于财,为东南豪士,无进仕意,谢病归。安固留不止,乃谓曰:“沈参军,卿有独善之志,不亦高乎?”警曰:“使君以道御物,前所以怀德而至,既无用佐时,故遂饮啄之愿尔。”还家积载,以素业自娱。前将军王恭镇京口,与警有旧好,复引为参军。手书殷勤,苦相招致,不得已而应之。寻复谢去。子穆夫,字彦和,少好学,通《左氏春秋》。王恭命为前将军主簿,谓警曰:“足下既执不拔之志,高卧东南,故屈贤子共事,非吏职婴之也。”初,钱唐人杜炅,字子恭,通灵有道术,东土豪家及都下贵望并事之为弟子,执在三之敬。警累世事道,亦敬事子恭。子恭死,门徒孙泰、泰弟子恩传其业,警复事之。隆安三年,恩于会稽作乱,自称征东将军,三吴皆响应。穆夫在会稽,恩以为余姚令。及恩为刘牢之所破,穆夫见害。先是穆夫宗人沈预与穆夫父警不协,至是告警及穆夫弟仲夫、任夫、预夫、佩夫,并遇害。唯穆夫子深子、云子、田子、林子、虔子获全。田子、林子知名。

田子,字敬光,从武帝克京城,进平建邺,参镇军事,封营道县五等侯。帝北伐广固,田子领偏师与龙骧将军孟龙符为前锋。龙符战没,田子力战破之。及卢循逼都,帝遣田子与建威将军孙季高海道袭破广州,还除太尉参军、淮陵内史,赐爵都乡侯。义熙八年,从讨刘毅。十一年,从讨司马休之。除振武将军、扶风太守。十二年,武帝北伐,田子与顺阳太守傅弘之各领别军,从武关入,屯据青泥。姚泓将自御大军,虑田子袭其后,欲先平田子,然后倾国东出。乃率步骑数万,奄至青泥。田子本为疑兵,所领裁数百,欲击之。傅弘之曰:“彼众我寡,难可与敌。”田子曰:“师贵用奇,不必在众。”弘犹固执,田子曰:“众寡相倾,势不两立,若使贼围既固,人情丧沮,事便去矣。及其未整,薄之必克,所谓先人有夺人之志也。”便独率所领,鼓噪而进。贼合围数重,田子乃弃粮毁舍,躬勒士卒,前后奋击,贼众一时溃散,所杀万余人,得泓伪乘舆服御。武帝表言其状。长安既平,武帝宴于文昌殿,举酒赐田子曰:“咸阳之平,卿之功也,即以咸阳相赏。”即授咸阳、始平二郡太守。大军既还,桂阳公义真留镇长安,以田子为安西中兵参军、龙骧将军、始平太守。时赫连勃勃来寇,田子与安西司马王镇恶俱出北地御之。初,武帝将还,田子及傅弘之等,并以镇恶家在关中,不可保信,屡言之。帝曰:“今留卿文武将士、精兵万人,彼若欲为不善,政足自灭耳。勿复多言。”及俱出北地,论者谓镇恶欲尽杀诸南人,以数十人送义真南还,因据关中反叛。田子乃于弘之营内请镇恶计事,使宗人敬仁于坐杀之,率左右数十人自归,义真长史王修收杀田子于长安稿仓门外,是岁十四年正月十五日也。武帝表天子,以田子卒发狂易,不深罪也。

林子,字敬士,少有大度,年数岁,随王父在京口,王恭见而奇之,曰“此儿王子师之流也。”尝与众人共见遗宝,咸争趋之,林子直去不顾。年十三,遇家祸,既门陷妖党,兄弟并应从诛,而沈预家甚强富,志相陷灭,林子兄弟沉伏山泽,无所投厝。会孙恩屡出会稽,武帝致讨,林子乃自归陈情,率老弱归罪请命,因流涕哽咽,三军为之感动。帝甚奇之,乃载以别船,遂尽室移京口,帝分宅给焉。

林子博览众书,留心文义,从克京城,进平都邑。时年十八,身长七尺五寸。沈预虑林子为害,常被甲持戈,至是林子与兄田子还东报仇。五月夏节日至,预政大集会,子弟盈堂。林子兄弟挺身直入,斩预首,男女无论长幼悉屠之,以预首祭父祖墓。及帝为扬州,辟为从事,领建熙令,封资中县五等侯。从伐慕容超,平卢循,并著军功。后从征刘毅,参太尉军事。复从讨司马休之。武帝每征讨,林子辄摧锋居前。时贼党郭亮之招集蛮、晋,屯据武陵,武陵太守王镇恶出奔。林子率军讨之,斩亮之于七里涧而纳镇恶。武陵既平,复讨鲁轨于石城,軏弃众走襄阳,复追蹑之。襄阳既定,权留守江陵。

武帝伐姚泓,复参征西军事,加建武将军,统军为前锋,从汴入河。伪并州刺史、河东太守尹昭据蒲坂,林子于陕城与冠军檀道济同攻蒲坂,龙骧王镇恶攻潼关。姚泓闻大军至,遣伪东平公姚绍争据潼关。林子谓道济曰:“潼关天岨,所谓形胜之地。镇恶孤军,势危力屈,若使姚绍据之,则难图也。及其未至,当并力争之。若潼关事捷,尹昭可不战而服。”道济从之。及至,绍举关右之众,设重围,围林子及道济、镇恶等。道济议欲度河避其锋,或欲弃捐辎重还赴武帝。林子按剑曰:“下官今日之事,自为将军办之。然二三君子或同业艰难,或荷恩罔极,以此退挠,亦何以见相公旗鼓邪?”塞井焚舍,示无全志。率麾下数百人,犯其西北。绍众小靡,乘其乱而薄之,绍乃大溃,俘虏以千数,悉获绍器械资实。时诸将破贼,皆多其首级,而林子献捷书至,每以实闻。武帝问其故,林子曰:“夫王者之师,本有征无战,岂可复增张虏获,以示夸诞?昔魏尚以盈级受罚,此亦后乘之良辙也。”武帝曰:“乃所望于卿也。”

初,绍退走,还保定城,留伪武卫将军姚鸾精兵守险,林子衔枚夜袭,即屠其城,劓鸾而坑其众。绍复遣抚军将军姚赞将兵屯河上,林子连破之。绍又遣长史姚伯子等屯据九泉,凭河固险,以绝粮援。武帝复遣林子累战大破之,即斩伯子,所俘获悉以还绍,使知王师之弘。绍志节沉勇,林子每战辄胜,白武帝曰:“姚绍气盖关右,而力以势屈,但恐凶命先尽,不得以衅齐斧尔。”寻绍疽发背死。武帝以林子之验,乃赐书嘉美之。于是赞统后军复袭林子,林子御之,连战皆捷。

帝至阌乡,姚泓扫境内兵屯峣柳。时田子自武关北入,屯军蓝田,泓自率大众攻之。帝虑众寡不敌,遣林子步自秦岭以相接援。比至,泓已破走。田子欲穷追,进取长安,林子止之曰:“往取长安,如指掌尔。复克贼城,便为独平一国,不赏之功也。”田子乃止。林子威震关中,豪右望风请附。帝以林子、田子绥略有方,频赐书褒美,并令深慰纳之。长安既平,姚氏十余万口西奔陇上,林子追讨至寡妇水,转斗至槐里。大军东归,林子领水军于石门以为声援。还至彭城,帝令林子差次勋勤,随才授用。文帝出镇荆州,议以林子及谢晦为蕃佐。帝曰:“吾不可顿无二人,林子行则晦不宜出。”乃以林子为西中朗中兵参军,领新兴太守。林子以行役久,士有归心,乃深陈事宜。并言:“圣王所以戎慎祗肃,非以崇威立武,实乃经国长甿。宜广建蕃屏,崇严宿卫。”武帝深相酬纳。俄而谢翼谋反,帝叹曰:“林子之见,何其明也。”文帝进号镇西,随府转,加建威将军、河东太守。时武帝以方隅未静,复欲亲戎,林子固谏。帝答曰:“吾辄当不复自行。”帝践阼,以佐命功,封汉寿县伯,固让不许。永初三年卒,追赠征虏将军。元嘉二十五年,谥曰怀。少子璞嗣。

璞,字道真,童孺时神意闲审。文帝召见,奇璞应对,谓林子曰:“此非常儿也。”初除南平王左常侍,文帝引见,谓之曰:“吾昔以弱年出蕃,卿家以亲要见辅,今日之授,意在不薄。王家之事,一以相委。勿以国官乖清涂为罔罔也。”元嘉十七年,始兴王浚为扬州刺史,宠爱殊异,以为主簿。时顺阳节范晔为长史行州事,晔性颇疏,文帝谓璞曰:“范晔性疏,必多不同,卿腹心所寄,当密以在意。彼行事,其实卿也。”璞以任遇既深,所怀辄以密启,每至施行,必从中出。晔政谓圣明留察,故深更恭慎,而莫见其际也。在职八年,神州大宁,又无谤黜,璞有力焉。二十二年,范晔坐事诛,时浚虽曰亲览,州事一以付璞。浚年既长,璞固求辞事。以璞为浚始兴国大农,累迁淮南太守。三十年,元凶弑立,璞以奉迎之晚见杀。有子曰约,其制《自序》大略如此。

约十三而遭家难,潜窜,会赦乃免。既而流寓孤贫,笃志好学,昼夜不释卷。母恐其以劳生疾,常遣减油灭火。而昼之所读,夜辄诵之,遂博通群籍,善属文。济阳蔡兴宗闻其才而善之,及为郢州,引为安西外兵参军,兼记室。兴宗常谓其诸子曰:“沈记室人伦师表,宜善师之。”及为荆州,又为征西记室,带关西令。

齐初为征虏记室,带襄阳令,所奉主即齐文惠太子。太子入居东宫,为步兵校尉,管书记,直永寿省,校四部图书。时东宫多士,约特被亲遇,每旦入见,景斜方出。时王侯到宫或不得进,约每以为言。太子曰:“吾生平懒起,是卿所悉,得卿谈论,然后忘寝。卿欲我夙兴,可恒早入。”迁太子家令。后为司徒右长史、黄门侍郎。时竟陵王招士,约与兰陵萧琛、琅邪王融、陈郡谢朓、南郡范云、乐安任昉等皆游焉。当世号为得人。隆昌元年,除吏部郎,出为东阳太守。齐明帝即位,征为五兵尚书,迁国子祭酒。明帝崩,政归冢宰,尚书令徐孝嗣使约撰定遗诏。永元中,复为司徒左长史,进号征虏将军、南清河太守。

初,梁武在西邸,与约游旧。建康城平,引为骠骑司马。时帝勋业既就,天人允属。约尝扣其端,帝默然而不应。佗日又进曰:“今与古异,不可以淳风期万物。士大夫攀龙附凤者,皆望有尺寸之功,以保其福禄。今童儿牧竖悉知齐祚之终,且天文人事表革运之征,永元以来,尤为彰著。谶云,‘行中水,作天子’。此又历然在记。天心不可违,人情不可失。”帝曰:“吾方思之。”约曰:“公初起兵樊、沔,此时应思。今日王业已就,何所复思?昔武王伐纣,始入人便曰吾君。武王不违人意,亦无所思。公自至京邑,已移气序,比于周武,迟速不同。若不早定大业,稽天人之望,脱一人立异,便损威德。且人非金石,时事难保,岂可以建安之封,遗之子孙。若天子还都,公卿在位,则君臣分定,无复异图。君明于上,臣忠于下,岂复有人方更同公作贼?”帝然之。约出,召范云告之,云对略同约旨。帝曰:“智者乃尔暗同,卿明早将休文更来。”云出语约,约曰:“卿必待我。”云许诺。而约先期入,帝令草其事。约乃出怀中诏书并诸选置,帝初无所改。俄而云自外来,至殿门不得入,徘徊寿光阁外,但云:“咄咄”。约出,云问曰:“何以见处?”约举手向左,云笑曰:“不乖所望。”有顷,帝召云谓曰:“生平与沈休文群居,不觉有异人处,今日才智纵横,可谓明识。”云曰:“公今知约,不异约今知公。”帝曰:“我起兵于今三年矣,功臣诸将实有其劳,然成帝业者乃卿二人也。”

梁台建,为散骑常侍、吏部尚书,兼右仆射。及受禅,为尚书仆射,封建昌县侯。又拜约母谢为建昌国太夫人。奉策之日,吏部尚书范云等二十余人咸来致拜,朝野以为荣。俄迁右仆射。天监二年,遭母忧,舆驾亲出临吊,以约年衰,不宜致毁,遣中书舍人断客节哭。起为镇军将军、丹阳尹,置佐史。服阕,迁侍中、右光禄大夫、领太子詹事,奏尚书八条事。迁尚书令,累表陈让,改授左仆射,领中书令。寻迁尚书令,领太子少傅。九年,转左光禄大夫。初,约久处端揆,有志台司,论者咸谓为宜。而帝终不用,乃求外出,又不见许,与徐勉素善,遂以书陈情于勉,言己老病,“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以手握臂,率计月小半分。”欲谢事,求归老之秩。勉为言于帝,请三司之仪,弗许,但加鼓吹而已。约性不饮酒,少嗜欲,虽时遇隆重,而居处俭素。立宅东田,瞻望郊阜,常为《郊居赋》以序其事。寻加特进,迁中军将军、丹阳尹,侍中、特进如故。十二年卒官,年七十三,谥曰隐。

约左目重瞳子,腰有紫志,聪明过人,好坟籍,聚书至二万卷,都下无比。少孤贫,约干宗党得米数百斛,为宗人所侮,覆米而去。及贵不以为憾,用为郡部傅。尝侍宴,有妓婢帅是齐文惠宫人,帝问识座中客不?曰:“唯识沈家令。”约伏地流涕,帝亦悲焉,为之罢酒。约历仕三代,该悉旧章,博物洽闻,当世取则。谢玄晖善为诗,任彦升工于笔,约兼而有之,然不能过也。自负高才,昧于荣利,乘时射势,颇累清谈。及居端揆,稍弘止足,每进一官,辄殷勤请退,而终不能去,论者方之山涛。用事十余年,未常有所荐达,政之得失,唯唯而已。初,武帝有憾于张稷,及卒,因与约言之。约曰:“左仆射出作边州刺史,已往之事,何足复论?”帝以为约昏家相为,怒约曰:“卿言如此,是忠臣邪!”乃辇归内殿。约惧,不觉帝起,犹坐如初。及还,未至床,凭空顿于户下,因病。梦齐和帝剑断其舌,召巫视之,巫言如梦。乃呼道士奏赤章于天,称禅代之事,不由己出。先此,约尝侍宴,会豫州献栗,径寸半。帝奇之,问栗事多少,与约各疏所忆,少帝三事。约出谓人曰:“此公护前,不让即羞死。”帝以其言不逊,欲抵其罪,徐勉固谏乃止。及疾,上遣主书黄穆之专知省视,穆之夕还,增损不即启闻,惧罪,窃以赤章事因上省医徐奘以闻,又积前失。帝大怒,中使谴责者数焉,约惧遂卒。有司谥曰“文”,帝曰“怀情不尽曰隐”,故改为隐。

约少时常以晋氏一代竟无全书,年二十许,便有撰述之意。宋泰始初,征西将军蔡兴宗为启,明帝有敕许焉。自此逾二十年,所撰之书方就,凡一百余卷。条流虽举,而采缀未周。永明初遇盗,失第五帙。又齐建元四年被敕撰国史,永明二年又兼著作郎,撰次起居注。五年春又被敕撰《宋书》,六年二月毕功,表上之。其所撰国史为《齐纪》二十卷。天监中,又撰《梁武纪》十四卷,又撰《迩言》十卷,《谥例》十卷,《文章志》三十卷,文集一百卷,皆行于世。又撰《四声谱》,以为“在昔词人累千载而不悟,而独得胸衿,穷其妙旨。”自谓入神之作。武帝雅不好焉,尝问周舍曰:“何谓四声?”舍曰“‘天子圣哲’是也。”然帝竟不甚遵用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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