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郎配
·正史混杂野史,轻喜剧缺德风
·OOC预警,撞梗致歉
(一)
朱厚照没坐在安排好的罗盖大伞下的正位,他让钱宁搬来的宝椅发挥了作用,在正位台阶下,朱瞻基坐于宝椅,他自己则大大咧咧坐在脚踏上,小黄门捧着瓜果酒食侍立在几步远之外一字排开。场中心垫高一些的台上,歌舞依旧,乐工们尽职尽责地奏曲,上台跳舞的舞者是京城乐坊请到豹房来的,为了这次能在豹房过好万寿节宴,朱厚照想了不少点子。
半个时辰前还是杨廷和解了围,朱厚照给了自己这位东宫太子时最亲近的师傅面子,也给了在场所有的文官台阶下,他确实大有和刘健吵一架的冲动,但朱厚照不想搅乱费劲心思置办的万寿节宴了。
朱瞻基斜身子翘着腿,好让坐在踏板上的朱厚照更舒服地靠着宝椅支撑椅腿的板架,朱厚照让伺候的小黄门站到几步开外,留下二人的酒壶在宝椅旁的小桌子上,他想和朱瞻基说点过分谨慎的话。
“再有一个时辰就是子时了,”朱厚照懒懒地靠着,手里抓着朱瞻基的衣袍一角下摆无意识的捏搅,“如果没有刚才那一段,我今天还挺顺心的。”
朱瞻基闻听此言,抬袖子扇在朱厚照的后脑勺,力道不大,朱厚照怪里怪气的“哎呀”一声,回头颇有些委屈地看看朱瞻基,小声道:“祖爷爷你干嘛——”
“亏我还满院子观察,实际上根本没有变故发生是吧。”朱瞻基似乎还想对着朱厚照的额头来一掌,手伸到朱厚照面门前硬生生收了回去,而是用翘起的那条腿对着朱厚照的侧腰就是一下:“你把我骗来这事儿先不说,你那群大臣是把我当成你身边的干儿子了吧?还是当成火者太监?你想的办法挺妙啊,从祖宗降辈成下人,我是不是得算算帐?”
“别生气别生气,这事儿是我有错,主要是你不肯来,我只好想想招数啊。你不说话他们就得猜你的身份,还不敢来问我,省了过多解释,豹房那么多下人,我身边一天换一个,时间一长早忘了你是谁了。”
朱厚照被踹得不轻,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满院都是人,将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的不知道有多少。他拒绝了钱宁的邀宠,将错就错让朱瞻基披上一层“被宠幸”的伪装是故意给文官们看的,朱厚照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但不能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到突兀的朱瞻基身上。
毕竟所有人都可以骂朱厚照荒唐。
“别忘了你是皇帝,损害的也是你的颜面。”
朱厚照拿了酒壶给朱瞻基倒酒,顺手递到他面前,朱瞻基冷着脸没有一点犹豫地接了,朱厚照便笑起来。
“祖爷爷还记得最开始我请求的事情吗。”
“你问吧。”朱瞻基没有直接回答朱厚照的话,他捏着酒杯,朱厚照从靠坐的这个角度能清清楚楚地看清笼在他们头上的一盏红罩烛灯在杯中酒液的倒影。
“东洋、西洋、南洋,我该怎么选择?”
朱厚照看着朱瞻基低眸与他对视,认认真真问道。
(二)
“......东洋并不太平,按朝鲜使臣之言,北虏、南倭二部骚扰并不是偶有发生,大明辽东、河北、山东三边军急需加强,若朝鲜请求平乱,大明必须在保全都司卫边屯才可依情况后定。西洋如今消息稀少,没有宝船下洋,西洋之上琉球人最远只能联系到爪哇。琉球使者所告知的与你曾说过的“南洋的朝贡等物入大明依然在以琉球做中转”倒是一点不差,不过,”
朱瞻基开了话匣子,说到兴起仰头喝干一杯,朱厚照趁着他停顿的功夫再为他倒酒,静静听着朱瞻基的下文。
“长此以往,暹罗、满剌加等地虽知有大明却并不能得见天颜,整片南洋会脱离大明所控。照儿,你若真想再派宝船下洋,可把重心移在南洋之地为上上策。”
朱瞻基声音不大,却给予朱厚照莫名的动力,他抬手端自己酒杯与朱瞻基的杯子相撞,笑得开怀:
“祖爷爷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早已定好了人选,重启下洋计划指日可待!”
朱瞻基的脸上则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神色,他被朱厚照拽着袍角摇来摇去,不得不伸手拍了拍皇帝的肩膀:“你要是不想让我再引人注目,就别再摇了。”
朱厚照登时反应过来,乖乖听话,他将身子靠得离朱瞻基更近了些,完全把朱瞻基魂身的至阴一事忘到了一边,感受到朱瞻基要躲的姿态,他凑过又拉住对方的袍角。
“哎呀祖爷爷,如果你还活着该有多好,我正缺体己人助我成就一番大业呢。”
“傻小子,人死不能复生,以魂身在夜晚示现已经是尽我所能。”朱瞻基眼里尽是无奈,与朱厚照抢夺袍角自由权力,无果:“你是真不怕被我折寿吗?”
“人活一世,还是舒心快活最重要。”朱厚照换上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小声道:“冒昧一问——祖爷爷高寿是?”
朱厚照一换上这种欲言又止小心谨慎的样子,就是有奇怪问题要说了,朱瞻基正端着酒杯慢慢喝着,听完差点把酒喷出去,咽下酒液,他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朱厚照后腰猛起一脚。
“嘶——”朱厚照疼得龇牙咧嘴却一声没有,忍得极为辛苦,揉着被袭击的地方,听见朱瞻基没好气地说:“记住了,你高祖父贵庚三十六!”
(三)
“琉球献舞——”
朱厚照选定的万寿节宴的礼仪官是豹房的管火太监,他选人也很随性,既然管火,现在万寿节宴上所有的灯火烛台都需要调度,就让你管火太监来安排宴会整个流程,这不是一举两得。
高台上的舞姬们退了下去,走上来一位穿着与大明女子颇为不同的人,朱厚照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谁了,琉球长公主眞锅樽。
眞锅樽还是华丽的红型御姊妹衣,但加了白色绣山水披风,向着朱厚照行明女子礼仪。起身作势,抬步轻移,团扇在手翻腕转合,台下乐师们寂静了一会儿,齐奏宫廷雅乐,眞锅樽的动作恰巧与乐音相合。朱厚照手痒,下台从乐师手中借了一支笙,随着雅乐吹奏起来。
少年聪慧,如今亦然,他熟知音律,曾在东宫有一套完整的宫廷乐器,不管是洪爽奔放还是丝竹靡费,朱厚照都信手拈来。
这支乐舞以文舞、礼义调合为主,倒也说得清与万寿节宴相配,一步一动都有其意,真锅樽的几个定点都以“请酒”“折柳”为止,朱厚照突然看懂了这位藩属国公主正以舞为别。他站起来,走至台下,回应了真锅樽的舞蹈。
他喜欢一切的美,但朱厚照并不会随便爱上谁。
半炷香的时间,真锅樽以“举扇邀月”的姿势为定,朱厚照见状停下吹奏。
一舞罢,眞锅樽向他遥遥又是一拜,朱厚照冲她摆了摆手,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看你的样子其实是舍不得的。”朱瞻基全程未动,还坐在宝椅上,朱厚照回来找到熟悉的脚踏坐下,朱瞻基拿过倒满的酒杯递给他。
“我没有舍不得,而且我的话说出去不会收回。”朱厚照一口喝干酒液,还是靠在朱瞻基身边让他心里舒坦,“南洋贡贸之事要靠我自己的实力,我说过,联姻在我看来从来都是下下策。”
朱瞻基低头笑笑,朱厚照无心去深究这个笑容里的内涵。
关于宣德皇帝的一切都是过去,他不能从起居注、不能从史书上所知全貌的人就坐在身边,朱厚照自负地认为他能看清所有人,但他很想留给朱瞻基一些神秘感,同为帝王,老朱家的男人或多或少身上都有着些不为世俗理解的个性。
他和朱瞻基的遇见很可能不只是缘分那么简单。
“子时到——”
礼仪官站到台下高声唱时辰,满院的人将目光放到椅子下面坐着的朱厚照身上。人群慢慢寂静,他甩袖站起来,钱宁躬身上前,将一支信香放在朱厚照手中。
场下清出一小块空地,放好了大花炮等着引火,朱厚照生命中的二十一岁真正成人要由他自己开启。
他背着手慢慢走到花炮前,接着转身,一个个看过去,与他亲近的、他所厌恶的、和他勾心斗角的、被他责骂的、表面顺从他背地里算计他的,邀宠的、得力的、欺骗的、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然后,朱厚照将目光落在人群之后的台阶,站起来注视着他的朱瞻基身上。
祖爷爷,请陪我走下去吧。二十一岁,登基五载,朱厚照依然渴望如太祖太宗般建立一番伟业,文官们已经在骂我是个孩子气长不大的昏庸皇帝了,可实际上我心里清楚的很,我永远不愿被圣训束缚,也永远不会对约束我自由的礼法低头。
他回身,点燃花炮,接着退后几步,仰头看着二十一岁的花炮腾空而起,直冲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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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之前为朱厚照单人视角,十五章之后可能为双向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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