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并不算整体质量都很高的纪传体史书,《旧唐书》本纪质量最高的其实是中唐时期,具体来说就是德宗朝到文宗朝,这段历史《旧唐书》本纪记载最为翔实和准确。《新唐书》删削篇幅最大的也就是《旧唐书》的本纪部分,可以简单对比一下,高宗在位33年,旧书高宗本纪总字数约为1.8万字,新书高宗本纪仅仅只有0.9万字;玄宗在位44年,旧书本纪3万字,新书本纪1.13万字;德宗在位27年,旧书本纪3.9万字,新书本纪只有0.75万字;穆宗在位4年,旧纪1.6万字;文宗在位14年,旧纪字数为2.9万字;武宗在位6年,本纪1.45万字,宣宗在位13年,本纪1.6万字,懿宗在位14年,本纪1.8万字,僖宗在位15年,本纪2万字,可见相比中唐,旧书晚唐部分尤其是宣宗以降似乎不应该称之为繁冗,尤其是晚唐战乱起义频繁的情况下,这已经是相当简略了。
德宗、顺宗、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六朝都有完整的实录可借鉴,因此旧唐书中唐部分记载最为丰富,史事和官职迁转也最为详细和准确,本纪记载宰相和节度使迁转几乎照抄制书。如文宗本纪记载宋审锡拜相前后散官职事官、勋官、服色和制书一样准确,丝毫不差,而这也是旧书为宋人诟病的地方,而在外行看来,旧书用如此多的笔墨抄录官员的结衔实令人无语,不如新书简练,真可谓是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以吏部侍郎王涯检校礼部尚书、梓州刺史,充剑南东川节度使。
戊午,加河东节度使、金紫光录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太原尹、北都留守、上柱国、晋国公、食邑三千户裴度守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
以邠宁节度使、检校司空、邠州刺史、上柱国、武威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李光颜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又武宁军节度使、徐泗濠等州观察等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徐州刺史、上柱国、凉国公、食邑三千户李愬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充昭义军节度、泽潞磁邢洺观察处置等使。
文宗本纪:(大和四年四月)癸未,詔以朝議郞、尙書右丞、上柱國、賜紫金魚袋宋申錫爲正議大夫、行尙書右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宋申锡平章事制:朝议郎守尚书右丞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宋申锡……可正议大夫行尚书右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勋赐如故。
再比如敬宗宝历二年山南西道节度使裴度加平章事一事,新书本纪给人的感觉似乎是裴度仍然在山南西道当节度使,只不过官职升为司空,但是通过对比旧书就可以发现,宝历二年二月其实是裴度入朝担任三公并拜相。
新纪:(宝历二年)二月丁未,山南西道节度使裴度守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旧纪:(宝历元年六月)丙申,山南西道节度使、守司空裴度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度之拜兴元也,为宰相李逢吉所排,不带平章事,李程、韦处厚日为度论于上前,故有是命。
(宝历二年二月)丁未,以山南西道节度观察处置等使、光禄大夫、守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兴元尹、上柱国、晋国公裴度守司空、同平章事,复知政事。丁巳寒食节,三殿宴群臣,自戊午至庚申方止。丙寅,正册司空裴度。
武宗以下的本纪没有实录可参考,记载舛误之处非常多,史实、宰相节度使等官职记载错误之处都非常多,尤其是宰相拜相前后官职,不可径直引用,必须参考通鉴和新唐书宰相年表、本纪等记载,武宗以下本纪的价值并没有高出通鉴多少,可以说武宗以下,通鉴价值(史实记载的翔实和准确程度)比两唐书要高。旧唐书武宗以下本纪所记载宰相、节度使的官职、爵位、散官都可能会出现越迁转官职越低的反常情况,因为无论是检校官还是散官、爵位,在没有被皇帝处罚的特殊情况下,所有官职都是越升越高的。以宣宗本纪为例,旧唐书宣宗本纪记载了马植两次拜相,且马植散官阶越变越低,在会昌六年四月散官已经是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到了大中三年四月散官阶竟然变成正四品上的正议大夫。
会昌六年四月:以中散大夫、大理卿马植为金紫光禄大夫、刑部侍郞,充诸道盐铁等使……
六月:以户部侍郞、充诸道盐铁转运使马植本官同平章事……
大中二年三月己酉:以礼部尚书、盐铁转运使马植本官同平章事……
大中三年四月:以正议大夫、守中书侍郞、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赐紫金鱼袋马植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
昭义节度使毕諴的检校官无故从兵部尚书降为工部尚书
十月,以邠寧慶節度使、檢校禮部尙書、邠州刺史、上柱國、賜紫金魚袋畢諴爲檢校兵部尙書、潞州大都督府長史、御史大夫,充昭義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使、潞邢洺等州觀察使……
十二月,以昭義軍節度使、朝議大夫、檢校工部尙書、上柱國、平陰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畢諴爲太原尹、北都留守、河東節度使
懿宗本纪记载宰相蒋伸两次罢相,事实上蒋伸在咸通三年罢相,出镇河中,旧书懿宗本纪关于蒋伸拜相的时间和官职都是错误的,一个都不可以参考。
咸通二年:九月,以前兵部侍郎、判度支畢諴為工部尚書、同平章事。 蔣伸罷知政事。
咸通十年正月: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平章事蔣伸為太子太保,罷知政事,病免也。
宰相夏侯孜在大中十二年拜相,咸通元年罢相后出镇西川,咸通三年第二次入朝拜相,《旧唐书》却将夏侯孜出镇西川放在咸通七年,前后整整差了七年。
授夏侯孜平章事制: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使事管内度支营田观察处置统押近界诸蛮及西山八国云南安抚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成都尹上柱国谯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夏侯孜……可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散官勋封如故。
新纪:(咸通三年)七月……劍南西川節度使夏侯孜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旧纪:(咸通七年)十月……右僕射、門下侍郎、平章事夏侯孜檢校司空、平章事,兼成都尹、劍南西川節度等副大使、知節度事。安南高駢奏蠻寇悉平。
旧唐书本纪最神奇的是关于宰相官职迁转的记载,能做到前半段记载错误,后半段记载正确……
《旧唐书》传记部分最大的问题也是武宗朝以后人物履历残缺不全。如武宗朝的宰相李让夷,直接少写了宣宗继位后进司空和淮南节度使的履历。蒋伸传更严重,懿宗继位后的履历全缺。
《新唐书·李让夷传》:武宗初,李德裕复入,三迁至尚书右丞,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潞州平,检校尚书右仆射。宣宗立,进司空、门下侍郎,为大行山陵使。未复土,拜淮南节度使。以疾愿还,卒于道,赠司徒。让夷廉介不妄交,位虽显剧,以俭约自将,为世咨美。
《旧唐书·李让夷传》:及德裕秉政,骤加拔擢,历工、户二侍郎,转左丞。累迁检校尚书右仆射,俄拜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宣宗即位罢相,以太子宾客分司卒。
《新唐书·蒋伸传》:未几,以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逾四月,解户部,加中书侍郎。懿宗即位,兼刑部尚书,监修国史。咸通二年,出为河中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徙宣武。俄以太子少保分司东都。七年,用为华州刺史。再迁太子太傅,表乞骸骨,以本官致仕。卒,赠太尉。
《旧唐书·蒋伸传》:伸……大中末,中书侍郎、平章事。
《新唐书》武宗以下人物传记+宰相年表是研究晚唐历史不可缺少的,尤其是新唐书宰相年表,在旧书武宗以下本纪不堪卒读的情况下,没有了宰相年表,晚唐宰相履历将会是一团浆糊。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