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大家推荐一篇短篇文言小说《羞疾》，选自清代文学家袁枚的志怪小说集《子不语|卷十》。作者袁枚是清乾隆年间诗人、散文家、文学批评家和美食家，其文笔与大学士纪昀（即纪晓岚）齐名，时称“南袁北纪”。

志怪小说是古代小说类型中的华丽瑰宝，无论是在当时还是现代，都深受各阶层人士的狂热追崇。而袁枚的《子不语》正是此类小说中的代表作品，全书共二十四卷，书中尽是有关托生转世、冤鬼索魂、厉鬼作祟的离奇故事，作者也正是以这些神鬼形象、怪诞故事来宣扬“因果报应”、宿命论的思想。

书中对怪诞故事的讲述生动形象，读起来颇为有趣，在读者惊诧故事的曲折婉转之时，又不得不被故事背后的讽刺直击心灵深处，想来，这种由浅入深的小说文体也正是志怪小说自古至今都深受大家喜爱的原因吧。

原文如下：

羞疾

湖州沈秀才，少年入泮（pan，考取秀才），才思颇美。年三十余，忽得羞疾：每食，必举手搔其面日：“羞，羞。”如厕，必举手搔其臀日：“羞，羞。”见客亦然。家人以为癫，不甚经意。后渐尪贏(wang lei,瘦弱），医治无效。有时清楚，问其故，日：“疾发时，有黑衣女子捉我手如此，迟则鞭扑交下，故不得不然。“

家人以为妖。适张真人过杭州，乃具牒焉。张批：“仰归安县城隍查报。”后十余日，天师遺法官来日：“昨据城隍详称，沈秀才前世为双林镇叶生妻，黑衣女子者，其小姑也。叶饶（充盈）于财，小姑许配李氏，家贫，叶生爱妹，延李郎在家读书，须李入泮，方议婚期。

“一日者，小姑步月，见李郎方夜读，私遣婢送茶与郎。婢以告嫂，嫂次日向人前手戏小姑面日：“羞，羞。’小姑忿，遂自缢。诉城隍神，求报仇索命。神批其牒云：‘ 闺门处女，步月送茶，本涉嫌疑，何得以戏谑微词索人性命？不准。’

小姑不肯已，又诉东岳。东岳批云：‘城隍批词甚明，汝须自省。但沈某前身既为长嫂，理宜含容，况姑娘小过，亦可暗中规戒，何得人前恶谑？今若勾取对质，势必伤其性命，罪不至此。姑准汝自行报仇，俾（使）他烦恼可也。‘”

所查沈某冤业事，须至牒者。天师日：“此业尚小，可延高僧替小姑超度，俾其早投人身，便可了案。”如其言，沈病遂痊。

- 〔清〕袁枚《子不语 • 卷十》

文章刚开始介绍湖州沈秀才得了一个怪病羞疾——吃饭是用手搔脸说：“羞，羞。”上厕所时用手搔屁股，说：“羞，羞。”，此等病症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吸引读者跟随文章去探寻病因。

后续借神鬼之口及前世今生的轮回论讲述了病因。原来沈秀才前世是叶生的妻子，因为嘲笑小姑子“私遣婢送茶与李郎”害小姑忿而自缢，遭到小姑冤魂报复才得此怪病。一个“羞”字贯穿全文，前世嘲笑他人，他们羞愤而亡就有了今世吃饭如厕常念羞字的怪症，既解释了怪病的由来，又深深地传达出因果报应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