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唐朝时期,中国的商业有了一定的发展,虽然重农抑商还是社会的主流,但是,商人已经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社会群体。当然,作为古代封建社会"末业"的商业,官方对商人是不写记载的,记载较少且常常处于负面形象。相反,在一些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些真实的商人形象。在宋朝的小说《太平广记》中,就记载了大量唐朝后期以及五代时期的商人形象。
实,严格意义上的商人阶层在唐末及五代是否存在还尚有争议,我们姑且将从事商业活动的人看作一个群体一。同当今社会一样。唐朝末期及五代时期的商人,有着多种多样的区分:从资产上来看,有掌握社会大量资源、数量极少的大商人;有生活较为稳定、数量较多的中等商人;有较为贫苦、资本薄弱的小商小贩。从商业内容来看,分类更是多样。无论是身怀巨贾的大商人,还是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他们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经商模式与社会地位。
大商人
唐末五代的大商人数量极少,他们掌握了大量的商业资源,拥有极多的资产。在《太平广记》中,就有很多顶级商人的描写,比如,长安富商邹凤炽、裴明礼、罗会等人。这些大商人们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与经营特点,主要集中表现为五个方面。
在天宝年间之前,"积粟"(即贮藏粮食)、"积捐"(即贮藏绢帛)都是资产的普遍计量单位。这一现象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时的米价和绢价比较稳定,没有太大的波动,便于计量。《太平广记》中就记载了唐朝前期的一位大富商邹凤炽,说他家中金银财宝数不过来,有一次,他将终南山中的一棵树估价为一匹绢,并且认为哪怕将终南山中的树全部算上,他的绢也不会枯竭。可见,邹凤炽积累了大量的绢帛,"积绢"在唐前期当做是一种资产计量的方式。
《太平广记》中还记载了大商人王叟家中积累的粮食接近万斛。这就是通过"积粟"来计量资产的表现。安史之乱爆发后,社会比较混乱,物价变化幅度较大,粮食、绢帛价格不如之前稳定,而且钱币价值在后期却一直很稳定。在这一情况下,富豪们选择积累钱财。《太平广记》中就记载了许多储藏数数十万、数百万甚至数千万钱币的大富豪。比如当时的长安巨富王酒胡在黄巢退出长安后,捐纳了30万贯钱,帮助修理长安的朱雀门。唐后期,社会不稳定,物价变化比较大,绢帛的价格严重下跌,如果仍然以粮食绢帛作为财产的计量单位,那么资产会面临大幅度的缩水。钱币在唐朝后期,价值比较稳定,铸造数量较小。而且相对于其它物品易于携带与计算,自然受到大富商们的青睐。
我们可以比较一下唐朝前期的富商与唐后期及五代时期富商的家产,就可以看出商人财产数额的增多。唐朝前期有名的巨富,据记载,都有"巨万"家财,而安史之乱之后,这一情形发生了改变。《太平广记》中记载:淮南地区的刘弘敬有数百万的家产,仅仅为他的女儿买陪嫁的女奴就使用了80万钱。唐末长安首富窦乂非常善于经营,拥有数千产业,家产更是达到了数百万贯以上。唐朝末年江陵巨富郭七郎作为一个没有文化的人,使用数百万钱财在长安买官,成为了横州刺史。当时扬州的很多店铺存放几万贯的现钱。从唐前期以及唐后期及五代时期富商们的家财对比中,我们可以看出,顶级商人们积累的钱财越来越多,由原来的数以千计数以万计到数逾百万计,甚至于更多。这是由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与均田制的破坏,商人兼并土地以及中央需要商人钱财支持镇压藩镇势力有关。
在这一点上。唐前期与唐后期是一致的。据《太平广记》记载:唐前期的巨富邹凤炽,店铺遍布于海内,涉及多个行业。裴明礼则经营过土地买卖、种植果树、养蜂等行业。唐朝后期的窦乂 ,先后做过卖鞋、买卖土地、买卖房屋、经营木材、买卖玉石的行当。还有一些商人,并不亲手进行商业经营,而是将生意托付给别的商人。这种托付生意的方式使得富豪们可以进行多种经营,并且形成一个庞大的组织。
在《太平广记》中就记载了很多这样的故事,张、韦二人告别时,张送对方一顶席帽,并且告诉他,如果以后没有钱的话可以到一个店铺,以这个帽子为凭证取一千万。韦对此并不相信,但是,之后韦家人贫困不堪,无奈去试了一下,结果真的成功了。不过,一般情况下,当时存放钱财是店铺的兼营业务,并不是其主业,存钱应该会让店铺增长利息,店主需要管理钱财验证凭据。凭证一般是当事人的亲笔书信,像这则故事中的旧席帽,实际很少见,风险较高。总的来说,这种店铺还比较少,一般用于大商人之间的交易。
因为地域原因,在江淮地区进行商业活动,水路是必不可免的,船只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对于富商来说,船只必须坚固、安全、设备良好、体型大,甚至能够充当水上住宅,以此抵御风浪、安全运送大量货物。大船的成本往往很高,只有大富商才有本钱去制造,并且通过运送大量货物回本。
《太平广记》中也说扬州富商大贾有数百个之多。这种情形一方面是因为繁华的城市生活条件好,一方面,在城市中更便于开展商业活动,商人之间也常常进行交流,在长安富商们聚集设宴已经逐渐成为一种风俗。
普通的中层商人
中层商人在商人群体中占比最大。他们经营方式、经营模式以及产业虽然有所不同,但是他们往往都有着相对稳定的经商环境。
这些初始资本,有的来源于自身财产的积累以及借贷,《太平广记》中就记载,有人向他的好友借了六七万钱去做生意。但是,通过抢劫偷盗获取本金也是当时常有的情形。很多史料中都记载当时长江附近,盗贼横行。这些盗贼。日里也从事农业或商业活动,和普通人无异,遇到商人便打劫其财货,再利用它们经商。还有一部分本金属于意外之财,《太平广记》中记载了一个叫刘十郎的人,在被人雇佣舂米的时候,意外发现地下的金钱,从此开启了商业活动。还有一些人在河岸边发现了钱财。这可能是盗贼们还未转移走的财产。
许多商人往往在外待数年才回家一趟。在长江上就有很多往返于各地的南方商人。他们往往乘坐载满货物的大船,到不同的地方进行买卖,如湖南、湖北、江西、江浙。长江两岸然后处处可见来往于中下游的南方商人。
有些店铺与自己的住所相连,前面是店铺后面是自己的住所,规模较小。还有一些人在集市上买卖,尤其是药铺只存在于城市或者规模较大的草市里。由采药人为药铺提供药材,药铺则为人们卖药。据《太平广记》记载,长安西市有一家卖药的铺子,来拿药的人极多,获利很高,这些固定店铺让他们可以跻身中层之列。
唐后期,盐商不仅获利多,而且赋税轻。当时的盐价不断升高,甚至可以成为家境好坏的准则。而且当时盐商不用服役,也不必缴纳一些杂税。尽管当时政府不断提高盐的税钱,但是,盐商通过自己的运作,将盐翻倍卖出。获得了更加丰厚的利润。当然,想要成为盐商必须要有一定的资本。因此,不少中层商人和大商人利用原本就有的资金。进行盐的贩卖。对于茶商来说,他们抓住唐朝嗜好喝茶的风气,茶已经成了很多人的必需品,需求稳定。不少商人走南闯北,贩运茶叶,可以收获极高的利润。茶税收入越来越受到朝廷的重视,逐渐加重于是,不少茶贩纷纷转向私自贩茶,对甚至不少盗贼。也选择贩茶。
小商贩
小商贩位于商人群体中的最底层,他们往往资金有限,商业模式简单,获得的利润也较少,普遍住在城市附近。
本钱是商业活动中的一个重要部分,但是这些小商贩本金普遍较少。《太平广记》中记载了一个贩卖香药的小贩,只有五千钱做本钱,也就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对比于上文中提到过动辄数十万的本金,他们的本金少的可怜只能够进行一些规模较小的商业活动。
本金决定了他们的商业规模是非常小的,只能在一些集市中贩卖一些小东西。比如卖粥、卖香药、卖小的生活用品,以此获得一些微薄的利润,维持生计。如果哪一天没有收入,那就意味着那天失去了生活来源。
资金的薄弱使他们不可能展开大规模的商业活动。只能在相对固定的地方贩卖简单的东西。比如,在某几个集市或某几个村庄,贩卖商品。据《太平广记》记载。卖粥、卖鱼、卖柴的小贩数量很多,有一部分小商贩还有运货的小船,有的人不仅仅在村庄进行买卖,还会到城中卖柴卖米,但是获利有限。
很多商贩往往出生于农家,住在城市附近。一方面便于向城市中贩卖物品。一方面便于获取柴火、鱼等需要贩卖的商品。
唐人眼中的商人形象
在唐代的古典史料中,有大量关于商人的记载,虽然这些记载难免有主观成分的影响,但是我们要尽可能的从中还原当时的唐人眼中的商人面貌。
在唐人眼中,商人与财富是联系在一起的。从唐朝时期的诗歌、小说以及一些故事中。都可以看出生活奢华的商人形象。比如白居易的唐诗《盐商妇》就描写了盐商女眷的形象,在他的描述中,盐商妇不从事劳作,拥有珠宝和服饰,金钗银钏不离身,还拥有许多奴婢,整日浓妆倚楼,吃的是上好的鱼米。《太平广记》中也有两人都追求财富,最终结果不同的故事,成功获得财富的人俨然以成功者自居。
唐人眼中不少商人唯利是图、缺斤少两、以次充好。比如元稹在《估客乐》中。提到的用黄铜冒充黄金的行为。《太平广记》中记载,在唐朝后期,天灾战乱不断,米价飞升,有的商人便囤积粮食,抬升粮价,甚至一斗米卖1000钱。尽管当时也有风评比较好的商人,但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形象在唐人眼中更加深入人心。
在上文中我们可以得知,中层商人占据的比例很大,这些商人往往外出做生意,常年不归家。大商人一般都会交给他人打理生意,哪怕亲自外出也会乘坐设备较好的大船。有固定店铺的商人往往不会轻易外出。而从事贩运的中层商人,则往往走南闯北,要么连日忍受着风浪的侵袭,要么在猛兽出没的山林中赶路。他们不仅要忍受路途的辛苦,还要提防盗贼的出现,往往数年才能回家团聚,
在他们的眼中农夫是最辛苦的,不仅种田劳累,赋税也很多,但是商人,尤其是盐商,不用服役也没有杂税。但实际上,除了盐商,大部分的商人税收收并不低,尤其是在唐朝后期,为了加大财力遏制藩镇势力,政府更是增加商人税收。唐人之所以认为商人税收较轻,获利很多,有可能是因为盐商的影响较大,以及农民辛苦的衬托。再加之,大部分人眼中往往都是成功的商人,忽视了那些小商贩的艰辛。
结语
从《太平广记》中我们可以看到唐后期五代的商人形象是立体生动的。他们有财富甚多,居住在繁华的城市中,产业规模极大的大商人,也有占比最大,从事多种经营买卖,有固定店铺或者走南闯北的中层商人,也有居住于城市周边,本金与获利都很少的小商贩。他们在唐人眼中,他们生活奢华,唯利是图。但是也劳累奔波、承受风险,其形象并不是好或坏就可单纯定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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