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讲、唐代传奇小说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之前讲过一部小说，叫《世说新语》，作者是刘义庆。这部著名的志人小说出名是出名，不过，它还处于咱们中国小说的萌芽阶段。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一方面它的篇幅都很短小，另一方面它的故事情节都很简单。不过，任何事物都是要发展的，小说也不例外，所以到了唐朝的时候，一种结构完整，情节复杂，篇幅较长的小说出现了，这就是“传奇”。传奇的名字据说跟一个叫裴铏的人有关，这个人写了一本书叫《传奇》，写的非常好，在当时很出名，所以后来别人写的跟他类似的作品，就有了个统一的名字，叫传奇了。也有人说是跟《莺莺传》有关，因为《莺莺传》最早的时候也叫传奇。

传奇是怎么来的呢？一方面，咱们都知道，唐朝时（尤其是盛唐之前）咱们中国历史上最繁荣的一个时期，那时候，天下统一，社会安定，不管是农业还是商业都得到了发展，老百姓吃饱了穿暖了，自然在精神上就有了新的需要，就像咱们现在，为什么娱乐业这么发达呢？就是因为生活条件好了，不愁吃不愁穿了，老百姓才有心情去看电影去听歌去追星。唐朝时候也差不多，既然老百姓有这种需求，自然就有人去做这个时期，写写故事什么的来讲给人们听了。还有一个原因，是唐朝的时候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去参加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在考试之前，都喜欢把自己写作的诗歌献给当时的名人甚至是主考官，这样的话，能够扩大自己的名声，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有利于自己在科举考试中取得好成绩。不过，大家都送诗，时间长了就审美疲劳了，在众多的读书人里面，也不容易脱颖而出了。这时候，就有人开始写传奇，也就是小说来送个当时的大人物了。这些小说写的都是一些神怪人物或者名人轶事（往往也和鬼神有关），故事情节也曲折离奇，引人入胜。所以，慢慢地，也就发展起来了。

唐代传奇里的一些小说，写得非常好，对后代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咱们举几个例子来看。

你肯定听到过一个成语，叫“黄粱美梦”，也一定听过有人说“快别再做你的黄粱美梦啦！”其实，“黄粱美梦”这个词，就出自唐朝时候沈既济写的传奇小说《枕中记》。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说唐朝开元年间，有一个姓吕的成仙得道的老头来到一个旅店里，想休息一下。这时候正好有个姓卢的年轻人也来到了这里休息。咱们就叫他卢生好了。这一老一少，闲着没事就开始聊天，这卢生就跟老先生说起来自己很穷，虽然也学习过，但是都成人了，还是一事无成，既没有当官也没有建功立业，整天在种地，真是没劲头顶了。说完，好像有点困了，就躺下想睡觉。这老头就从自己的旅行袋里拿出了个枕头，递给卢生说：“你枕着我的枕头睡吧，一切理想就能够实现了。”卢生看到店主人刚刚把小米饭下锅，要吃饭还得等段时间，就枕着老头给的枕头睡着了。

卢生感觉自己回到了家，没过多久，就有媒人来给他提亲了，是个大家闺秀，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带来了丰厚的嫁妆。这可把卢生乐坏了。没想到，更多的好事还在后头。第二年，他就考中了进士，然后飞黄腾达。从县尉到监察御史到采访使到节度使最后当上了丞相。真是荣华富贵啊，不光如此，他还生了好几个儿子，每个儿子都是才华横溢，非常出色，各个都考中进士当了官，他们这个家族，变得非常兴旺。后来，卢生渐渐老了，他想辞职回家，皇上不允许，因为他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离不开他。他生病了，皇上送医送药，派高力士亲自来看望他，可惜，毕竟病太重了，卢生最后还是死了。

一惊之下，卢生醒了，发现原来是个美梦，店家的小米饭还没有做好。

这个故事，影响很大，后来著名的戏剧家汤显祖根据这个故事改编成了《邯郸记》，一直流传至今。

再说一个《莺莺传》的故事。这个故事本来叫《传奇》，又叫《会真记》，作者是跟白居易并称为“元白”的著名诗人——元稹。

说有一个读书人叫张生，这张生是个大帅哥，不但有才华，还是个“正人君子”，二十三岁了没谈过恋爱没娶过媳妇。有一次，张生到蒲州去游玩。住在普救寺里面。正好，有母女俩也住在这里。双方交谈下来，张生得知其中的母亲姓郑，论起来还是自己的一个远房姨妈，不过，姨夫已经死了，留下个女儿叫崔莺莺，算起来，就是自己的表妹了，还有个儿子叫欢郎，只有十来岁。

这时候，正好发生了战乱，叛军四处烧杀掳掠，这有钱的孤儿寡母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好张生认识叛军里的人，算是有些交情，就委托他们照顾崔家母女，不要祸害他们。这老妇人非常感激张生，认为张生对她们母女俩有救命之恩，就让孩子们出来拜谢这个远房的表哥。等崔莺莺小姐一出来，张生就愣住了。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小姐长得太漂亮了。这一见，张生就喜欢上了他，这就是一见钟情吧！可是张生没有机会表达自己的爱意，还好，崔莺莺有个丫鬟叫红娘，张生就跟她套近乎。一来二去的，小红娘就把张生写的情诗传递给了崔小姐。没想到，这小姐还回复了一首诗：“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张生一看，哎呦，这是让我晚上去见她啊，这事情看来有门儿啊。到了晚上，张生就翻墙去见崔小姐。没想到，等待他的，是小姐的一通训斥。小姐说：“你作为表哥，救了我们全家，这大恩大德，我们是不会忘记的。没想到你却破坏礼节，想办法勾引我，这可不是君子的作为了啊！你觉得你做得对吗？希望你好好的约束自己啊！”说完就走了，这张生自讨了个没趣，只好又翻墙回去了。

后来，张生还不死心，想尽办法追求崔小姐，在这种情况下，崔莺莺也就慢慢的喜欢上了张生。后来，张生去长安参加考试，因为没有考中，也就留在了京城，没有回来。时间一长，他就慢慢地忘记了崔小姐，不喜欢她了，抛弃了她，还娶了别的女人为妻，崔小姐自己也嫁给了别人。

有过了几年，张生有一次恰好经过崔莺莺家，就说自己是她的表哥，想见一面。可是，崔莺莺没有答应，从那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张生这种做法，古人叫做始乱终弃，他说自己是个君子，实际上却是个小人。后来，元代人王实甫根据这个故事，写成了著名的《西厢记》，不过把结局给改成了最终两个人终成眷属，结为了夫妻。

唐传奇里面，还有一类小说，可以说是豪侠小说，著名的有《昆仑奴》、《虬髯客传》、《红线传》、《聂隐娘》等。在《虬髯客传》里面，提到了唐朝的李靖（据说就是《西游记》里面的托塔李天王。）。说李靖年轻的时候，怀才不遇，就到京城拜见皇帝的大红人杨素，希望能够得个官职为国家出力。在杨府里，有个女的叫红拂，看上了李靖，于是两个人就私奔了。在路上，他们结识了虬髯客，三个人非常谈得来，成为了好朋友。这个虬髯客能力非凡，本来想自己夺取天下的，可是，当他陪着李靖见到李世民之后，觉得自己比不上李世民，就拿出了很多钱给李靖，让他辅佐李世民成就霸业。他自己，则去了扶余国，自立为王。后来，人们把李靖、虬髯客、红拂女称为“风尘三侠”，留下了一段佳话。这几个故事，前些年作家王小波都进行了重新的演绎，写成了长篇小说。

《聂隐娘》还被拍成了电影。聂隐娘小时候被一个尼姑给偷走（拐走），五年之后回来时，已经成为了一个武艺高超的绝顶高手，她可以杀人于无形。后来，她被派去刺杀节度使刘昌裔。任务没有完成，还被刘昌裔的能力折服，投靠了他。聂隐娘帮助刘昌裔化解了危难，杀掉了来刺杀他的其他刺客。再后来，还帮助过刘昌裔的儿子。最终，聂隐娘消失在人海之中，没有人再见过她。这个故事非常神奇，我觉得比现在的武侠小说还精彩，有兴趣的，可以找原文来看看。 其他的传奇小说，还有《南柯太守传》、《柳毅传》等，有机会，大家都可以读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