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是刀笔小吏。何为刀笔小吏?纸张没有发明以前,古人是用简牍写字的,如果写错了怎么办,那就拿刀削下去,那会儿的读书人外出都要带着笔和刀,这刀的作用如同现在的橡皮擦。衙门负责文书写作的,当然也得带着刀和笔,故称刀笔小吏。《汉书·张汤传》:“汤无尺寸之功,起刀笔吏,陛下幸致位三公,无以塞责。”酷吏张汤就是刀笔小吏出身。
人们称宋江为押司,这个押司是宋官署的小吏,行政办公人员,主要负责经办案牍等事,也就是在衙门里干文书之类工作的人。第十七回“美髯公智稳插翅虎宋公明私放晁天王”一节中,晁盖等人抢劫生辰纲事发,州里派下人来要进行抓捕。当日值班押司是宋江,抓捕文书要经过宋江的手呈递给县官,因为县官休息,上面来人先找了他,被探知是抓晁盖,于是去报信,放走了晁盖。
宋代官职中押司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呢?押司是吏,不是官,也就是说没有品级,根本拿不上国家俸禄。宋代一个县官月俸是30两白银,按照三倍工资来推,押司最多一个月10两银子。一个月收入仅仅10两银子的小吏,怎么可能拿出钱来经常及时雨呢?比如第三十八回宋江和李逵一见面,就给他十两银子、一次送唱曲的宋老儿二十两、在柴进处遇见武松给十两。据统计,全书中光宋江送钱就是十几次之多。
及时雨是谁(及时雨是谁的绰号)
这么说可能没有概念,明《宛署杂记》记载:1两银子可以买大米2石,1石约为94.4公斤,1两银子可以买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按照现在米价每斤3元算,1两银子=人民币1132元。宋江给李逵多少钱,10000多元,给宋老儿20000多元。这就有点触目惊心了吧。当然这个换算方法不准确,只是为了证明宋江的阔绰。
宋江的钱从哪里来的呢?回到开头那首诗,最后一句:“刀笔敢欺萧相国,声名不让孟尝君。”萧相国是谁呢?汉丞相萧何,说一个刀笔小吏,写的文书连丞相都敢瞒,为什么如此大胆?当然是因为利益、贪赃枉法等事才值得如此。也说明这些刀笔小吏为了钱连国法都不顾。发了财干啥呢?及时雨,像孟尝君那样有声名。孟尝君是战国时期齐国宰相田婴的儿子,后来承了田婴的爵位,喜纳门客,广交天下名士,为我所用,是个有野心和抱负的人。
晁盖是个地主,财富多了不走官场的关系,难保安全。比如雷横仅仅因为刘唐行迹可以就抓了他,顺便到晁盖庄上打个秋风,又吃又喝,卖晁盖个人情放了刘唐,还要了十两银子。宋江怎么和晁盖交好?无非也是雷横这个路子,仗着有些权力,与晁盖这种地主结交,一个给钱,一个给办事。包括一些个官司,也会给刀笔小吏送,不然这笔稍微调整个语序,官司说不定就输了。所以,宋江的钱大部分是如此来的。
宋江为了钱也确实胆大。晁盖打劫的是当朝太师丞相蔡京的生辰纲,宋江连犹豫都没犹豫就骑着马紧着给晁盖送信。这要是晁盖等人被抓住,供出他来,那就是通贼的大罪。但宋江不在乎,也可见宋江就是一个贪墨之徒,执法犯法。他哪里是为了义气放走晁盖,是因为钱啊,晁盖早就拿钱把宋江喂饱了。
一边及时雨,一边贪赃枉法,人格何其分裂。宋江当小吏前,是让父亲告诉自己除了籍的。人家当官就是为了发财,赤裸裸一个人,这也应该是当小吏的惯常路子,舍了我一个,幸福全家人,而且犯了罪,也不会牵连到家人。人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道德可言?以宋江这种心肠,会无缘无故地及时雨吗?全部都是为了收买人心,一旦自己落了难,被秋后算账,流落江湖也能有口饭吃。
阎婆惜临死骂宋江的话:“公人见钱,如蝇子见血。他使人送金子与你,你岂有推了转去的。……做公人的,那个猫儿不吃腥?阎罗王面前,须没放回的鬼。”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界上狗撒尿的姿势都是一样的,如果感觉有例外,那说明还没有到时候。及时雨的钱,也是民脂民膏,所以,《水浒传》明面上是褒宋江,可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高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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