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出现在文学作品中的宦官形象几乎都是反派角色,无能,奸诈,贪婪。但事实上,宦官本身只是皇权用来平衡文官,勋贵,外戚等集团的一颗砝码。
历史上的宦官之中也不乏正面角色,比如“狸猫换太子”里的陈琳,七下南洋的三宝太监郑和,联合杨一清诛杀刘瑾的张永,哪怕是徽宗时期的四贼之一童贯,也曾领兵大破西夏。
三宝太监郑和
宦官之所以叫宦官,是因为在紫微星旁有一片星群,名曰“宦者星”,原本是四颗,后来在清朝钦天监的《仪象考成》中又加入了五颗肉眼可见的星星。
今天我们就聊聊唐玄宗时期的著名宦官,高力士。高力士在民间的形象几乎就是靠着“贵妃研磨,力士脱靴”这个故事树立起来的。但这个故事本身是野史记载,真正的记载是在唐朝李肇《唐国史补》中。
李白在翰林,多沈饮。玄宗令撰乐辞,醉不可待,以水沃之,白稍能动,索笔一挥十数章,文不加点。后对御,引足令高力士脱靴,上命小阉排出之。
而历史上的高力士本身就是出身名门望族,一生忠于李隆基,而且履历功勋,位高权重,以直言进谏名垂青史,被誉为“千古第一贤宦”。
高力士
对了,热播网剧《长安十二时辰》中郭利仕就是高力士。
名门出身
高力士原名冯元一,祖籍潘州(今广东省高州市)。幼年入宫,被高延福收养,改名为高力士。
高力士这个“冯”,不是一般的“冯”,是唐朝“岭南王”冯家的“冯”。高力士往上数三代,曾祖冯盎、祖父冯智玳、父为冯君衡都是潘州刺史。
岭南也就是现在的广东一代,三代潘州刺史就意味着五个字“听调不听宣”。黄易大师的《大唐双龙传》中,岭南宋阀阀主天刀宋缺,某种意义上就是以冯盎为原型,更恐怖的是,冯盎的影响力比小说里的宋缺还要大。
当然,冯家在岭南有这么高地位,纯粹是“软饭硬吃”。冯盎的父亲在岭南死了,按照正常的历史逻辑,冯家就没了,但冯盎他妈太强了。
冼夫人,高力士的玄祖母,史书上一般尊称冼夫人为“谯国夫人”。冼夫人曾帮着丈夫平乱,丈夫没了带着儿子独守岭南。孤儿寡母,屹立岭南不倒,审时度势,不擅动兵戈,陈国灭了之后投降隋朝,被岭南人民尊奉为“岭南圣母”,是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社会活动家。
讲句玩笑话,冼夫人最强的就是,她丈夫不是谯国公,但她是谯国夫人。
冼夫人像
高力士的玄外祖父也是个狠人。高力士的母亲,是隋朝名将麦铁杖的曾孙女。麦铁杖,史书上记载能日行五百里的狠人。麦铁杖年轻的时候不学好,好在浪子回头,一生忠勇。麦铁杖受封宿国公(大唐的开国功勋程咬金最初就是被李渊封为宿国公,玄武门之变后改封为卢国公)。
最后麦铁杖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谥号“忠烈”(这在武将的谥号里基本到头了)。
麦铁杖
忠君爱国
高力士一生忠于李唐皇室,忠于唐玄宗李隆基。安史之乱之后,李隆基禅让皇位,高力士被陷害流放(削弱太上皇李隆基的势力)。后来大赦天下,高力士在赶回京城的途中,得知了李隆基驾崩的消息,望北嚎啕痛哭,吐血而死。
高力士生平两大战功,帮助唐玄宗平定了韦氏之乱和太平公主之乱。
景龙中(708年),临淄王李隆基引为知己,景龙四年李隆基发动宫廷政变,杀韦皇后、安乐公主和武氏党羽,唐睿宗复位,立隆基为皇太子,力士参与谋划有功,擢升朝散大夫、内给事。
先天元年(712年),力士协助玄宗平定太平公主之乱,迁银青光禄大夫,行内侍正员。
由于宦官在古代文学界的地位实在是低,所以流传至今的史书中只记载了高力士做过什么事,具体怎么做的没有流传下来。所以只能通过后人的评述,来看高力士。
武后故,韦氏窥大宝,已成祸梯。公实勇进,提剑而起。扶皇运之中兴,佐大人之利见。自是之后,恩遇特崇,公卿宰臣,因以决事。公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故近无闲言,远无横议。——张少悌
高力士真忠臣也,谁谓阉宦无人。——李贽
直言进谏
高力士最直言进谏的典型就是,这个人举报了很多人。比如:
举报边关将领拥兵自重,疯狂向李隆基明示“我说的就是这个人就是安禄山”。举报奸相李林甫专政报宰相杨国忠坏政对了,这三个人当时都是皇帝宠信的人,唯一可惜的就是李隆基没有听,最后就真的“安史之乱”了。
天宝十四年(755年),安禄山、史思明发动安史之乱陷两京,力士兵随玄宗入蜀,行至马嵬坡,将士哗变,杀杨国忠,并胁迫玄宗杀杨贵妃,玄宗犹豫不决,力士力劝玄宗而缢杀之。
之所以把这一点单拎出来讲,是因为,宦官在士林中的地位太低了,而高力士作为一名宦官,能够在历史上留下“直言进谏”这四个字,就充分说明,哪怕是偏见也无法阻碍高力士这个“诤臣”的美名。
位高权重,宠信有加
高力士,当过冠军大将军,骠骑大将军,被封为齐国公。唐朝异姓不得受郡王爵,国公本身就是做到头了,而且还是齐国公(不论是王爵还是公爵,最高的四个字“齐楚秦晋”)。
但是这都不算什么,最高的荣誉是,高力士受封骠骑大将军的时候,后面还有几个字,“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始于汉朝,指的是可以用自己的名义自置幕府和幕僚。大家熟悉的就是日本战国时期的幕府将军,这个幕府就是开府的“府”。而幕僚不是一般的幕僚,而是受国家认可的官职,国家发放俸禄。换句话说,就是高力士可以任命国家官员,不需要通过吏部的审查和皇帝的许可。
仪同三司,翻译过来就是可以和三司获得一样的仪、待遇。三司就是东汉时期的三公(司徒,司马,司空)。三司这个官有多大呢,司徒、司马、司空这三个姓氏就源自这个官职。
在高力士得权的时候,受他恩惠获得过官职的人包括但不限于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高仙芝。
太子(唐肃宗)要称呼他为“二兄”,诸王公主称他为“阿翁”(爹),驸马尊称他为“爷”(爹)。
高力士的夫人去世葬于城东,而吊唁(送礼)的官员从高府门口排到了墓地。
高力士曾给寺庙铸钟,开宴席宴请宾客,敲一下钟十万钱。宴席宾客最少的也敲了十下,王公贵族基本二十起步。
但哪怕是这样,高力士一生无过。举荐的人比如说李林甫,杨国忠祸乱朝政,高力士该举报举报,没有任何偏私。
中立而不倚,得君而不骄,顺而不谀,谏而不犯。(进)王言而有度,持国柄而无权。近无闲言,远无横议。君子曰:此所谓事君之美也。——《唐故开封仪同三司兼内侍兼赠扬州大都督陪葬泰陵高公神道碑并序》
最后高力士以庶人身份死亡,但唐代宗李豫还是追封高力士,扬州大都督。
结尾还是用李贽的那句话吧,高力士真忠臣也,谁谓阉宦无人。
参考文献:《旧唐书》,《新唐书》,《唐国史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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