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 ０ １２ 年９ 月第５期古籍整理研究学刊Ｊｏ ｕ ｒ ｎ ａ ｌ ｏ ｆ Ａ ｎ ｃ ｉｅ ｎ ｔＢ Ｏ Ｏ ｋ ｓＣ ｏ ｌｌａ ｔｉｏ ｎａ ｎ ｄＳ ｔｕ ｄ ｉｅ ｓＳ ｅ ｐ ． ２ ０ １２Ｎ Ｏ ． ５传奇： 中国小说的传统与经验王东摘要： 传奇是中国古代小说发展成熟的产物和标志， 也是中国古代小说最重要的叙事形式和方法， 其“尽设幻语” 、 “作意好奇” 的虚构色彩， “无奇不传， 无传不奇” 的情节化取向、 以及“游戏成文聊寓言” 的寓言意蕴，不仅形成了中国文学叙事的特殊取向和模式， 还在创作和接受共通的意义上， 成为中国小说独具特色的传统和经验， 始终对中国小说的发展有着巨大的影响和作用。关键词： 中国小说； 传奇； 传统； 经验中图分类号： １２０ ７文献标识码： Ａ文章编号： １００９ ． １０１７ （ ２０１２）０５． ００７ ３． ０５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的意义上， 中国小说的发展始终都有着自己的传统和经验， 认识这一点非常重要。 因为自“五四” 以来， 常有人将中国现代小说作为一种“舶来品” ， 认为它主要是选择西方文学思想与手法作为自己发展、 转型的依据， 并以突破中国文学传统即“叛逆” 的姿态完成了它的现代化历史进程， 不仅忽略了其中承袭并发展着中国古代小说传统的意味和内容， 也使关于小说的理论认识缺少了某种“中国叙事” 的整理与构建。

所以， 回到中国古代小说以传奇为“元叙事” 的发展中来重新认识具有中国特色的叙事传统和经验， 实为一种十分必要的思考。一、 从发生到定型： 中国古代小说发展的成熟按一般理解， 中国古代小说的发展， 在经过汉代之前以神话传说、 寓言故事和野史杂传等为代表的酝酿阶段， 以及魏晋南北朝时期以志怪、 志人小说等为代表的雏形阶段， 至唐人传奇方始见成熟， 其后再经宋元两代以话本为代表的转变和明清两代以白话长篇小说为代表的繁盛， 至以谴责、 公案和武侠小说等为代表的近代而逐渐衰落叫。 因此， 唐人传奇的出现和发展， 既处在中国文学发生学的关键阶段上， 也居于小说史的核心位置上， 其以传奇为体例和方法的叙事模式， 有着导引甚至制约其后各类叙事文学发生和①杨子坚： 《新编中国古代小说史》 ， 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 ９ ０年版， 第３页。收稿日期： ２０ １２－ ０ ３－ １１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科一般项目（ １１Ｙ ＪＡ ７ ５１０ ６ ７ ）。作者简介： 王东（ １９ ６ ９ 一）， 女， 吉林长春人， 长春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学院教授， 文学博士。 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发展的特殊意义。从最初的语词意义来看， “传” 即“志” 也， 就是记录、 传述， “奇” 即“异” 也， 就是奇闻、 异事，故所谓“传奇” ， 大概就是对奇闻异事的记录与叙述。

不过， 虽然宋代曾憷编《类说》 收录元缜的《莺莺传》（ 《会真记》 ）时即称之为“传奇” ， 晚唐裴铡专门作小说集亦自名为《传奇》 ， 但这时的传奇还只是某些作品的专有名称， 尚不能作为小说的文体分类。 所以这时唐人虽多作传奇小说， 但关于传奇本身却少有专门探讨， 大多还是“志异” 或“志怪” 的创作动机及创作心得， 如唐沈既济的传奇《任氏传》 尾所云： “嗟乎， 异物之情也有道焉！ ……众君子闻任氏之事， 共深叹骇， 因请既济传之， 以志异云。 ” 作者尽管已经认识到这是一种“著文章之美， 传要妙之情” 的“文学性” 创作， 但仍视同于魏晋以来的“志异” 。 而后来李肇在评《枕中记》 时说： “沈既济撰《枕中记》 ，庄生寓言之类。 韩愈撰《毛颖传》 ， 其文尤高， 不下史迁。 二篇真良史才也” 吲， 则是从传奇小说对史传传统的承袭意义上给予肯定， 可见有唐一代， 人们还只是看到了传奇的方法， 并没有形成文体的认识。北宋初年范仲淹撰《岳阳楼记》 ， 一时洛阳纸贵，陈师道于《后山诗话》 中记云： “范文正公为《岳阳楼记》 ， 用对语说时景， 世以为奇。 尹师鲁读之， 曰：‘《传奇》 ’ ’ 体耳！” 这里所谓传奇， 虽仍是用裴绷的《传奇》 来比代， 并非指小说或文章总的体裁类别，但已经有了“体” 的说法， 眼光超过裴铡《传奇》 ～书， 大概看到了传奇作为一种“体式” 即小说文体的意味。 至南宋洪迈则云： “唐人小说， 不可不熟， 小小情事， 凄婉欲绝， 洵有神遇而不自知者， 与诗律可②（ 唐）李肇《唐国史补》 ， 上海古籍出版社１９ ７ ９ 年版， 第３３页。・７ ３・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