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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书法“还我河山”为何不可靠?

岳飞书法“还我河山”为何不可靠?祝勇《故宫的书法风流》

感谢岁月未曾吝啬地收回它的所有遗物,我们才在八个多世纪的世道巨变、风雨沧桑之后,依旧保留着重睹岳飞真实墨迹的可能,哪怕那不是岳飞书法的原件,而只是一帧刻印本,我们也可以心满意足。

南宋绍兴七年(公元1137年)秋,长江的一条船上,坐着三十五岁的岳飞。七年前(公元1130年),岳家军经过浴血奋战,从金军手里夺回了长江下游重镇、六朝时的古都——建康府。三年前(公元1134年),岳家军又收复了襄汉六郡,从而使南宋王朝取得了对长江流域的控制权,稳定了宋高宗赵构在临安的统治。南宋政权虽然建立已有十年,但“到绍兴五年(公元1135年)的秋后,南宋政权的统治局势才算逐渐出现了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

此时,长江又恢复了它的平静,像一幅风景画,横亘在岳飞的眼前。除了流水的声音,以及岸边苇丛里偶尔传来的野鸭的叫声,四周安静得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岳飞这些年南征北战,已经习惯了惨烈的厮杀声、叫喊声、兵戈相撞声、擂鼓助威声,岳飞的世界里充满了声音,对于眼下的寂静,却感到几分陌生。

但岳飞的内心并不安静,在他心里,“靖康耻,犹未雪”,十年前被金国俘虏的徽、钦二帝,还在北国的冰天雪地间痛苦挣扎,苟延残喘。那时岳飞或许并不知道,宋徽宗已于两年前死在了五国城,他“迎回二圣”,洗雪靖康之耻的梦想,正离他越来越远。那时的岳飞,还在思忖着一件“大事”。他对赶到九江与他会合的随军转运使薛弼说:“我这次到朝廷上,还将奏陈一桩有关国本的大计。”

于是,船上的岳飞,写了一份奏章。他笔锋沉静,抗拒着船体的摇晃,优美的小楷字体,无声地落在纸页上。

当薛弼看见岳飞写下的文字,脸上陡然变色,说:“身为大将,似不应干预此事。”

岳飞说:“臣子一体,也不当顾虑形迹。”

这些对话,都被记录下来,所以我们今天依然能够知晓。唯一不知的,是这份奏章的内容。这份奏章没有保留下来,我们无法再看到它的原初的样子。

薛弼认为岳飞不应干预的,是什么事呢?

岳飞正在写的,竟是一份请求将建国公赵伯琮正式立为皇太子的奏章。

那一年,宋高宗赵构才三十岁,除了因惊吓导致的性功能障碍,其他什么毛病都没有。急急切切地要求立太子,岳飞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岳飞所做的,当然是为了社稷国家。但这的确超出了一员武将的职权范围。

所以,当岳飞带着他的奏章,在建康府的宫殿上朝见高宗的时候,他的内心突然犹疑起来,不像他在船上写奏章时那样自信满满,以致他宣读奏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几乎读不成句。文献记载,那时恰好有一阵风吹过来,吹得岳飞手里的奏章起伏不定,看上去好像他的手在发抖。他的声音在抖,手也在抖,他的手随着声音在抖,声音也随着手在抖,让整个觐见过程变得颇为难堪,对双方来说,都成了一场煎熬。

终于,他耳边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卿言虽忠,然握重兵于外,这类事体并不是你所应当参与的。”

听到皇帝的话,岳飞立刻面如死灰。

他脸色的变化,连宋高宗都看得清清楚楚。

薛弼登殿时,宋高宗对他说:

“岳飞听了我的话,似乎很不高兴……”

第二天,宋高宗见宰相赵鼎,又提到昨天的事:“岳飞昨日奏乞立建国公为皇子,这事情不是他所应当参与的。”

赵鼎答曰:“想不到岳飞竟这样地不守本分!”

退朝后,赵鼎又把薛弼找来,对他说:“岳飞是大将,现时正领兵在外,岂可干预朝廷上的大事?怎么竟不知道避免嫌疑?”

从宰相的口气听得出来,岳飞这件事,挺出格的。

岳飞在觐见皇帝后,就灰溜溜地赶回江州军营,但他的心里,却蒙上一层阴影,爽快不起来。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他一定想尽快忘记这件事。他或许不会想到,这次建康之行,将成为他一生命运的拐点。

立太子这件在岳飞看来完全正当的请求,为什么被赵构、赵鼎定义为“不守本分”“干预朝廷”?

朝廷为什么不愿意被岳飞“干预”?

宋高宗到底怕什么呢?

一切似乎还应从王朝初建时说起。

我们都知道,宋太祖原本是后周的节度使。在后周显德六年(公元959年),奉旨抗击契丹和北汉联军时,在开封东北二十公里的陈桥驿,被手下将一件事先备好的黄袍披在身上、假装醉酒刚醒的赵匡胤(其实是赵匡胤的弟弟赵匡义和一些亲信提前做了准备),“糊里糊涂”地当上了皇帝,于公元960年建立大宋王朝,史称“北宋”,从此南征北战,于公元975年平定南唐李煜政权,一年后,赵匡胤在“斧声烛影”的历史谜团中神秘驾崩,又过三年,宋太宗平定北汉刘继元政权,基本上一统了天下,使北宋成为中国历史上继夏、商、周、秦、汉、西晋、隋、唐之后,第九个统一中国的王朝。

这九个大一统王朝中,唯有宋朝是以兵不血刃的方式“夺权”建立的,这得益于赵匡胤的军事实力。军队强而朝廷弱的格局,成就了赵匡胤。

赵匡胤自建立大宋的那一天起,就对武将怀有一种深度的不信任。因为他的位置已经转换——从前他是武将,以军事实力推翻了皇帝,而今他是皇帝,要提防被手下的武将推翻。

因此,立国之初,削弱武将对朝廷政治的控制就成为宋太祖改革的重要目标。他最大手笔,就是“杯酒释兵权”了。

在《续资治通鉴·卷二·宋纪二》中,毕阮对“杯酒释兵权”的过程有精彩的记载:建隆二年(公元961年)七月初九,晚朝时分,宋太祖把石守信等禁军高级将领留下喝酒。“酒酣,屏左右谓曰:‘我非尔曹力,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吾终夕未尝高枕卧也。’”

领导讲话,重点要听“但是”,这弦外之音,石守信自然听得出来,惊问其故,宋太祖说:“居此位者,谁不欲为之?”

石守信等人似有所悟,叩头说:“陛下何出此言?今天下已定,谁敢复有异心!”

宋太祖说:“卿等固然,设麾下有欲富贵者,一旦以黄袍加汝身,汝虽欲不为,其可得乎?”

这一席话让大家失色,他们惊恐地哭了起来,恳请宋太祖给他们指明一条生路。

宋太祖早已准备好了“预案”,对他们说:“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为好富贵者,不过欲多积金钱,厚自娱乐,使子孙无贫乏耳。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便好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远之业,多致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

“大哥”发了话,弟兄们就应该“懂事”。第二天,石守信一干人等就纷纷上表,称病辞官,要求解除兵权。宋太祖欣然同意,令罢去禁军职务,到地方任节度使,废除了殿前都点检和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司。

禁军就是“中央军”,是直辖于皇帝,担任护卫帝王或皇宫、首都警备任务的军队,《水浒传》里的“豹子头”林冲,就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改革后的禁军,分别由殿前都指挥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司和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司,即所谓“三衙”统领。

这是一次伟大的饭局、一次双赢的饭局、一次载入史册的饭局,各个王朝费出吃奶的劲儿都摆不平的军权分配问题,在赵匡胤的谈笑间,灰飞烟灭了。

这是宋代第一次大规模地削减兵权。两百多年后,到了南宋时代,皇帝赵构削减兵权,也是宋朝历史上第二次削减兵权,就不像第一次削兵权那样,以“请客吃饭”的方式进行。它不再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而是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权力的“枪杆子”,岳飞,则刚好“撞”到了这个枪口上,不幸沦为赵构“开刀祭旗”的牺牲品。

岳珂桯史_岳珂_岳飞的孙子岳珂

赵匡胤是从五代的乱局中走出来的,自己又是以节度使的身份得天下的,所以对军人势力,他心有余悸,他说:“五代方镇(即藩镇)残虐,民受其祸,朕今选儒臣干事者百余,分治大藩,纵皆贪浊,亦未及武臣一人也。”一语道出了对藩镇的提防之心,派文官治理藩镇,即使他们再贪腐,造成的损失也比不上武将一个人的危害。

赵匡胤曾与宰相赵普谈论后晋的贪财宰相桑维翰,说:“措大眼也小,赐与十万贯,则塞破屋子矣!”

在他看来,文官贪财,反倒容易控制,就像一头猪,喂饱了就无欲无求了,武将则是猛虎,桀骜不驯,尾大不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咬人,使天下大乱,使天地翻覆。

“杯酒释兵权”以后,那些功高爵显的中央大员们,被宋太祖好言相劝,打发到地方上当节度使去了,但节度使同样不让皇帝省心。节度使是唐代开始设立的地方军政长官,唐朝“安史之乱”,就是由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的安禄山发动的,叛军一度攻入唐都长安,几乎灭亡了大唐,赵匡胤自己,也是以节度使的身份夺权的,因此,对于“节度使”这个职位,他格外敏感。

赵匡胤对付节度使的方针有二:

一是将节度使手下最勇猛的士兵调至禁军,同时指派文臣担任转运使,从而剥夺了节度使的军权与财权。

二是任命朝臣到各州担任“通判”,作为州级行政事务的监督者,在通判的制衡下,刺史不能独断专行。苏东坡曾在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到杭州担任通判,欧阳修的另一位弟子曾巩则被贬至越州担任通判。

赵匡胤驾崩后,赵光义在“斧声烛影”的悬疑中当上了大宋王朝第二任皇帝,是为宋太宗。2012年,我与中央电视台导演余乐合作,拍摄八集历史纪录片《案藏玄机》(中央电视台2014年播出),专门讲到“斧声烛影”。“斧声烛影”这一谜案,玄机很大,以至于一千多年后,我们都看不清赵光义的皇位是怎么取得的。由于赵光义的权力来路可疑,让他始终处于权力正当性的焦虑中,对于掌握军权的人,就更不放心。于是他继承赵匡胤的遗志,继续削减节度使的兵权,在他即位的第一年,就免去了七位节度使的职位,除了“生活待遇”不变,其他一切都变。显然,这是一次小规模的“杯酒释兵权”。宋太宗还向各地派遣“知州”,以大幅削减武人刺史的权力。

据吴启雷介绍:宋人开创了“文官典兵”的制度。文官典兵,从根本上扼制住了武将的权力。这样的一种制度,现代很多文明国家仍在使用。“加之宋代帝王对于文化事业、科举人才的推崇,这就使得北宋发展到了宋真宗、宋仁宗时期,社会风气崇文抑武。”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大唐王朝“十八学士登瀛洲”的时代。大宋王朝政权的合法性,不再只依赖赤裸裸的武力来维持,而更依靠文化的力量,知识、思想与信仰成为崇拜的对象。仅在11世纪一百年内,就“突然”出现了一大批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艺术家,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在短时间内释放出强劲的文化能量,他们是:柳永、范仲淹、晏殊、欧阳修、苏洵、邵雍、周敦颐、司马光、王安石、沈括、程颢、程颐、苏轼、苏辙、黄庭坚、李清照、张择端等,把儒家文化推向一个新的高峰,对中国后一千年的文明走向产生至为深远的影响。

宋太祖谆谆教导他的武臣:“今之武臣欲尽令读书,贵知为治之道。”据吴启雷介绍:“即使是宋代的武举考试,前来赶考的武考生,也要考核文化成绩。武将从文,一方面是考试选拔人才社会大环境所逼迫,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升迁考虑——一个目不识丁的武将,在宋代官僚体制中,将永远被人轻视,若要升迁,难度很大。于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武人,纷纷开始努力学习文化知识。至于写一手好字,这当然也是必须的。”

淳化三年(公元992年),宋太宗召集禁军的高级将领到秘阁饮宴观书,教导“武将知文儒之盛也”。在这种时代风气下,连武将都要附庸风雅,表示自己的“与时俱进”。《青箱杂记》里记录过这样一件事:有一次,宋太宗在宫中宴请群臣,却只要求文臣赋诗庆贺。武将曹翰有点不服,说:我也是幼年学诗啊。宋太宗笑曰:卿是武人,就以刀字为韵吧。曹翰于是挥笔写道:

三十年前学六韬,

英名常得预时髦。

曾因国难披金甲,

不为家贫卖宝刀。

臂健尚嫌弓力软,

眼明犹识阵云高。

庭前昨夜秋风起,

羞睹盘花旧战袍。

诗中说,自己学习兵法三十年,当年披甲从军,不是因为家贫卖刀,而是保家卫国,如今自己臂力尚可拉开硬弓,眼力尚可辨识阵云,却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站在秋风扫过的庭前回想旧日的荣光,没脸再去面对自己昨日的战袍了。

宋人对书法艺术怀有深深的崇拜,宋太宗曾于淳化三年敕刻一部《淳化阁帖》,将古代著名书法家的墨迹经双钩描摹后,刻在石板或木板上,再拓印装订成帖。

《淳化阁帖》是中国最早的一部汇集各家书法墨迹的法帖,总共十卷,收录了中国先秦至隋唐一千多年的书法墨迹,被称为“法帖之祖”。其中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二人就占了五卷。故宫博物院出版的大八开套装十八卷《王羲之王献之全集》,很大程度上仰仗着《淳化阁帖》。

《淳化阁帖》摹刻后,全国各地很快掀起了传刻的热潮,让这部“法帖之祖”生出了许多“孩子”,形成了以《淳化阁帖》为“祖帖”的刻本系统。只是这些“孩子”出生以后,一代一代的繁衍,支系众多,祖本却在北宋就已损佚,至今未见可信的祖本传世。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淳化阁帖》多达六十三种,其中十卷全者达五十种,清朝时大多存于懋勤殿,最著名的,是懋勤殿藏宋拓《淳化阁帖》十卷(文物号:故字4678号),纸墨皆为宋代,底、面包天华锦,封面有驼色皮纸题签,每卷末皆有“淳化三年壬辰岁十一月六日奉旨摹勒上石”篆书刻款,为《淳化阁帖》罕见珍品,20世纪70年代被定为国家一级文物。2020年,北京故宫博物院举办《故宫博物院藏〈淳化阁帖〉版本展》虚拟展览,让《淳化阁帖》的子子孙孙有了一次跨越朝代的聚会。

如此我们就可以理解,“起于白屋”“擢自布衣”,又出入杀场的岳飞,为什么兼资文武,能诗善词,还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文采风流,丝毫不让文人雅士,几乎是全能冠军了。

读岳飞孙子岳珂的《宝真斋法书赞》,书中讲岳飞的书法:“先王(指岳飞——引者注)笔法源于苏”,还说岳飞“景仰苏氏,笔法纵逸”。从岳珂记载里我们知道,岳飞写字,是以苏东坡为楷模的。苏东坡的字,是公认的“蛤蟆体”,扁而斜,他的学生黄庭坚开玩笑说,像“石压蛤蟆”。

2013年,我在上海图书馆看“一纸飞鸿——上海图书馆藏尺牍文献精品展”,终于在南宋《凤墅帖》里,看到了岳飞亲笔书写的三通尺牍,称“岳飞三札”。

在宋代,除了皇家法帖,许多私人藏家也纷纷刻帖。他们有财力,可以收藏名人手迹,但他们都很大公无私,不愿专美于己,而要天下共美,所以在宋代,收藏家刻帖成风,甚至形成了一门独特的学问——帖学。米芾晚年就曾将他收藏的晋人墨迹两次刻帖。《凤墅帖》是南宋曾宏父所刻,共四十四卷。只不过这部刻帖的全帙早已失传,现在我们能够见到的,是它的宋拓本残卷,全世界只有这么一帙,它的珍贵,就无须多言了。

《凤墅帖》是南宋人集刻的宋朝人的墨迹,被称为“中国首部断代帖”。它让我们领教了宋代艺术的那个璀璨而强大的“当代”。那是中国艺术史上绝无仅有的“当代”,我在《在故宫寻找苏东坡》一书里称之为“中国的文艺复兴”。宋朝的“当代”那么的富有,就连这一私家刻帖的《凤墅帖》里,都汇集了晏殊、范仲淹、黄庭坚、苏舜钦、辛弃疾、范成大等近百位“大咖”的法书手迹。其中的大多数帖子,都是曾宏父根据自己家藏和借来的真迹原本上石刻出来的,刻工十分精细,所以比起那些经过了反复翻刻的刻帖,它的可信度要高出许多。

“岳飞三札”,收录在《凤墅帖》“续帖卷第四”里,这三札分别是《致通判学士帖》《已至洪井帖》和《平虏亭记帖》,是由岳飞书法真迹摹刻的。

岳珂_岳珂桯史_岳飞的孙子岳珂

《致通判学士帖》(局部),南宋,岳飞(南宋拓),上海图书馆藏

岳珂桯史_岳飞的孙子岳珂_岳珂

《平虏亭记帖》,南宋,岳飞(南宋拓),上海图书馆藏

假若我们把“岳飞三札”与苏东坡的法书(如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新岁展庆帖》、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渡海帖》等)放在一起比照,我们很容易发现岳飞的书法,就是苏东坡书法这个“妈”生下的“亲儿子”,由此可以看到苏东坡书法“遗传”基因的强大,尤其在宋代,他和他的学生黄庭坚,在书法领域完全形成了一种垄断性的统治力。

黄裳先生说:“在北宋末,苏轼的书风是怎样地风靡了一世。岳飞也曾写得一笔好苏字,也是受了这风气的影响。岳飞的孙子岳珂就曾对此作过说明,可证今传岳飞书帖确是真迹无疑。”北京故宫博物院前辈学者徐森玉先生曾说:“当看到《凤墅帖》中岳飞的笔迹是道地的苏东坡体后,我们就能断定像‘还我河山’之类的墨迹是不可靠了。”

感谢《凤墅帖》的辑刻者曾宏父,感谢《凤墅帖》在后世的所有收藏者(包括清代梁蕉林、叶志诜、姚觐元、民国张伯英,等等),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岁月未曾吝啬地收回它的所有遗物,我们才在八个多世纪的世道巨变、风雨沧桑之后,依旧保留着重睹岳飞真实墨迹的可能,哪怕那不是岳飞书法的原件,而只是一帧刻印本,我们也可以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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