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儒的《太平广记》系列册页以志怪小说为题而作。《太平广记》是宋太宗命人编撰的宋代之前的文言小说集成,卷帙浩繁,而尤以神怪故事为重点,许多六朝志怪和唐人传奇因编入《太平广记》而得以流传至今。溥儒选取了《太平广记》中篇幅短小的章节,篇幅虽短,却有奇异的内核,为这样的故事赋予视觉形象,就成为溥儒晚年的一大乐趣。比如《逆旅道士》一图,是道士用宝镜降伏鼠妖之事,款识取自《太平广记》的原文,并略有减省:
“唐万岁元年,长安道中有群寇昼伏夜动,行客往往遭杀害。有一道士宿于逆旅,闻此事,深夜后持一古镜,潜伺之。俄有一队少年至,兵甲完具,齐呵责道士。道士以镜照之,其少年弃兵甲奔走。道士逐之,约五七里,其少年尽入一大穴中。召众以发掘。有大鼠百余走出,尽杀之,其患乃绝。”
· 溥儒 《太平广记之逆旅道士》·
· 溥儒 《太平广记之赣县吏》·
· 溥儒 《太平广记之崔元亮》·
· 溥儒 《太平广记之石从武》·
· 溥儒 《太平广记之姚萧品》·
· 溥儒 《太平广记之巢氏》·
涉及鬼物的还有《太平广记之巢氏》,实际上是转引自《幽明录》,写到了巢氏家中婢女遇鬼之事,鬼随婢女回家,便住在巢氏家中,外人不可见,只有婢女能看见他,他自称名叫郭长生:
“元嘉中,太山巢氏居晋陵,家婢采薪,忽一人追之,如相问讯,遂共通情,随婢还家,每与饮,不使人见,尝吹笛歌云:“闲夜寂已清,长笛亮且明。若欲知我者,姓郭字长生。”
· 溥儒 《太平广记之傅黄中》·
这些志怪小说虽是只言片语,却有奇气充盈,不唯鬼神精怪,亦有令人拍案的新奇之事,比如《太平广记》系列中的《傅黄中》一则,画的是越州诸暨县令傅黄中的部下饮酒醉归,在山中睡卧,却遇到老虎,老虎前来嗅人,胡须触到了醉汉的鼻孔中,引出了一个大喷嚏,老虎受到惊吓,居然掉下了悬崖,被人们捉获。画面中是虎向人逼近的危险时刻,时间在这里定格。此图虽不涉及神仙鬼怪,却也称得上怪异之极。
· 溥儒 《太平广记之网石》·
还有《网石》一图是记渔人网中得一石,如拳头大小,此石还能不断增长,后来长到了四十斤。《太原小儿》则是写水滨漂来一瓦罐,破开之后,里面有一怪状小孩,小孩驾着旋风腾空而起,却被船夫用竹篙击杀。小孩的头发是红色的,眼睛生在头顶上,也不知是何怪物。此类故事放弃了全知全能的视角,更添了几分神秘,一旦说破异物的来历,反为不美。
· 溥儒 《太平广记之太原小儿》·
从志怪小说中生出画意,乃至为志怪小说配图,在具体篇目的选择上,似乎也没有规律可循,只是信马由缰,溥儒正是在志怪的变形中寻求解脱,一切不可解之事,皆可付诸笔端。
选自《魑魅魍魉:溥儒的妖怪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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