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二年,唐玄宗在骊山举行军事演习,有个叫唐绍的侍御史奉命出席。离开家前一天的晚上,唐绍叫来妻子:“明天就是我的死期,杀我的人是李邈,我和他前世有一段仇怨……”
唐绍出身长安大族,其祖父唐临是太宗朝的刑部尚书。唐绍自幼聪慧好学,在中宗朝官至太常博士,兼侍御史。
早年唐绍有一个邻居叫李邈,此人当时仅是个郎官(预备官员),与唐绍的地位相差悬殊。可唐绍一点不拿架子,他与李邈交往甚密,还经常请李邈来家里在中堂对食。
“对食”这个词后来有点“污”,其实它最早是指夫妻之间的礼仪,可见唐绍与李邈的亲密程度有点“过线”了。
唐绍的妻子很不高兴,她说:“你名气大,又是皇帝的近侍,交友应当谨慎。李邈这么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饼,你却对他如此亲近,我认为很不妥当。”
唐绍听后一言不发,依然我行我素。那么,唐绍又为何说李邈要杀了他,他所说的“前世仇怨”又是指什么呢?我们暂且按下不表,先进入演习场。
演习当天,唐玄宗亲自擂鼓,士兵们按照鼓点齐刷刷地“踢正步”,威武雄壮。突然,金吾将军郭元振抽风了似的蹦出来:“陛下,臣有事要奏。”
唐玄宗正在聚精会神地擂鼓,被郭元振一搅和,顿时走神手乱,鼓点变得稀碎。台下的士兵们也不由跟着鼓点从“正步”变“花步”,一片大乱。
好好的一场军演就这么被郭元振意外打乱了!唐玄宗勃然大怒,他下旨:“将郭元振和唐绍绑缚大纛旗下斩首示众!”
杀郭元振不奇怪,为何要杀唐绍呢?原来唐绍就是这次军演的总典仪官,负有领导责任。
圣旨一下,结局却是两样。宰相刘幽求和张说立刻替郭元振求情:郭元振虽然有罪,但他毕竟有大功于国,应该网开一面。
这位郭元振确实是个文武兼备的牛人,先天政变中,他扮演了和尉迟恭一样的角色,负责“保护”老皇帝,为唐玄宗夺权立下殊功。唐玄宗火气消了一半,下旨免郭元振死罪,改为流放。
始作俑者郭元振都被赦免了,唐绍呢?对不起,就在处理郭元振的时候,唐绍被“快打斩乱麻”了。
谁动作这么快呢?李邈!
原来此时李邈已经官居右金吾将军,那一天他正好负责皇帝的警卫工作,斩杀命令的执行人。
李邈咋就这么手快呢?哪怕为了友情也该磨蹭磨蹭时间嘛!错矣,这位李邈等这个机会已经若干年了,他怎么会错过报仇的机会呢?
我们回到前一天唐绍对妻子说过的话,揭开一段让人难以置信的“再生人前世恩怨”故事。
唐绍说,他前世是个女人,17岁那年嫁给了一个王姓人家为妻。婆婆是个严厉的人,让她这个新媳妇很畏惧。
冬至前一天,婆婆令她准备饭食,又让她缝制一套罗裙,第二天穿着它迎接客人。忙了一天的唐绍只好在灯下加班,生怕罗裙来不及缝制。
半夜时分房里突然蹿进来一条狗,一下子碰翻了油灯,灯油洒在了罗裙上。唐绍又气又急,大声呵斥狗,狗扭身想跑,门却关上了,于是它钻进床下。
唐绍再一看罗裙,彻底玩完了,罗裙被搞得乌七八糟了!她害怕遭到婆婆的责骂,一怒之下举起剪刀,给床下的狗来了个透心凉。由于用力过猛,剪刀居然断了一股。她没有停手,将狗拖出,用半边剪刀继续刺杀。
声音惊动了婆婆和丈夫,他们冲进房来时,狗已经死翘翘了。因为狗东西捣乱,所以婆婆也没责怪唐绍,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唐绍嫁到王家仅仅两年就病逝了,后来她就转世投胎到唐家,成了唐家少爷,而李邈就是那条狗的转世。
唐绍说,虽然我想弥补前世的过失,但因果报应终究躲不掉,我必然还得以命偿还前世的债,明天就是李邈的复仇日。
李邈复仇的现场很诡异,《太平广记》记载说,唐绍被绑在大纛下,李邈亲自挥刀,鬼使神差这一刀下去没砍死唐绍,刀却折了!于是李邈又换了一把刀,这才诛杀了唐绍。
“李邈执刀。初一刀不殊而刀折,易刀再举,乃绝焉。死生之报,固犹影响,至于刀折杀亦不异,谅明神不欺矣。”
等唐玄宗怒气消了,想刀下留人时一切都晚了。唐玄宗很恼火,于是找了个借口将李邈罢官,永不叙用。
《太平广记》是中国古代纪实小说总集,全书500卷,由宋代李昉、扈蒙、李穆、徐铉、赵邻几、王克贞、宋白、吕文仲等14人奉宋太宗之命编纂。
《太平广记》是古代众多话本、杂剧、诸宫调的“发源地”,我们所熟知的《柳毅传》、《无双传》、《虬髯客传》、《莺莺传》等作品,都发端于《太平广记》。
鲁迅先生说:“我以为《太平广记》的好处有二,一是从六朝到宋初的小说几乎全收在内。二是精怪,鬼神,和尚,道士,一类一类的分得很清楚,聚得很多,可以使我们看到厌而又厌,对于现今谈狐鬼的《太平广记》的子孙,再没有拜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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