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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姥山佚诗佚文补辑

太姥山佚诗佚文补辑太姥山佚诗佚文补辑

福鼎太姥山,地处闽浙边界,人文积淀深厚,率与闽北武夷相伯仲,为福建最为知名的两处山岳。由于风光独特,自唐宋以来文人踵至,诗文著述丰富,有关它的文献资料也陆续不断得到发现。笔者继《太姥山佚诗佚文补辑》与《太姥山佚诗佚文补辑(续)》又在明人文献中有了新的发现,这些诗文的面世,为太姥名山注入更加丰富的文化内涵,使之魅力大增。

明末的方以智与太姥山结下了不解之缘。早在幼年时期,他就跟随父亲方孔炤于福宁知州任上,并多次登临太姥山,明亡之后又因为避难,在山中作过短暂逗留。关于方以智在太姥山之行踪,台湾大学徐光台教授与太姥山管委会副主任白荣敏兄对此已做过深入研究,并有丰硕的研究成果。近日笔者从当代学者任道成《方以智年谱》一书中,又发现鲜为人知的一些记载,为徐、白二先生所未涉及者。

根据年谱的说法,万历四十六年(1618),方孔炤由嘉定知州任上迁福宁州①,八岁的方以智随从南下,从他的著作《合山栾庐诗·慕述》注中可以看出,在福宁期间,他拜任职福建的提学副使郑三俊、兵备佥事熊明遇为师,学问大长。又先后登临武夷、太姥,这在他的著作《浮山文集前编》卷二《稽古堂二集》卷下《七解》有提及:“自总角随尊人经栈道,见峨眉,下三峡,又复过武夷、太姥。”可惜当时年纪尚幼,未留有诗作。

27年后的崇祯十七年(1644)三月十九,思宗自尽于煤山,李自成攻占京师。35岁的方以智独自在东华门哭祭崇祯帝灵位,被义军擒执。同年夏,方以智乘间逃脱,与家人离散,孤身南下,在父亲与好友陈子龙指引下,先后流亡浙南天台、雁荡,于深秋抵太姥山。在山中遇陈名夏,不久抵广州。这从他寄给好友李舒章的书信②可以做出推测:“卧子(陈子龙)以书导游天台,而老父云:‘长溪民德我,其地僻塞,可以家焉。’…秋历台荡,转入太姥。陟峤观海,遂漂百粤。”

而陈名夏的南奔,是因为躲避弘光党祸,与方以智不同的是,他在太姥山留下数量不菲的诗作,这些均收录于他的诗集《石云居诗集》中。笔者《太姥山佚诗佚文补辑(续)》一文中已发现完整的三首,为周瑞光、白荣敏二先生所编《太姥诗文集》收录,尚有三首遗缺,恭录于下:

太姥山下遇方密之,怆然别去

世乱藏身行路难,高飞鸟雀泣秋残。

名山僧隐观沧海,荒谷人来看白冠。

婚嫁不知何日近,流离相见此时寒。

天风野烧如砧急,吹断紫云千万端。

《石云居诗集》卷二

遇方密之于太姥山下,赠予金

龙眠方子独身走,山下遇之真不偶。

天涯儿女仍在否,不能相问踌躇躇。

方子出金赠袖中,万里相思看北斗。

《石云居诗集》卷七

方中丞生祠在太姥山

荒路围文石,垂岩倚绛颜。

桐城方叔壮,香火福宁山。

《石云居诗集》卷三

陈氏这三首作品,前两首虽在《太姥山佚诗佚文补辑(续)》已有提及,这次发现是完整的诗篇,实属难得。而新发现者以第三首最有价值,为太姥人文景观增添浓厚的一笔,而且对研究明清之交的闽东历史具有非常宝贵的价值。方孔炤在福宁担任知州期间,大扇仁风,政绩卓著,这在乾隆《福宁府志》卷之十七《循吏传》中有详细记载。但府志并没有提及州民为他建生祠的这段往事。对于这座生祠,陈名夏并非道听途说,而是他在太姥山中亲眼所见,应当毫无疑义。但令人深思的是,生祠不建于州城霞浦,也不考虑桐山、秦屿、沙埕等富庶之区,而选址于远离繁华的太姥山中,其之别有用心,值得地方文史学者做深入考证。

至目前为止,尚未发现方以智有关太姥山的诗作,但却意外发现一篇短文,虽寥寥不足百字,内容却涉及壮观的太姥日出,文字生动,令人神往,若非作者亲身经历,何能留下如此精彩的文字。这篇小品收录于方以智《浮山此藏轩别集》卷一《浮庐愚者随笔》之中,该卷收录有10多篇小品,描述了包括五岳、九华、峨嵋、三峡、庐山三叠泉、采石矶在内的国中名胜,皆方以智杖履所及者。山光水色,读之跃然纸上:

太姥山

山石欒欒,大至数十百丈。九鲤一线,皆在山颠。山踞海澨,摩霄峰最高,观日为快。无云之晓,先碧后红,其红弥天,千里之岛如绕发然。盖水光荡漾,映其出没,倏忽而成此奇状也。

方以智在《物理小识》卷一提到了太姥山“七声应”,这一记载广为人知,这些都成为研究太姥山地质地貌的宝贵文献资料。

本文提到的另外一位人物,今已为闽东地方史学界所熟知,他就是对太姥山有过重要贡献的宁德人崔世召。早在万历三十七年(1609)二月,43岁的崔世召与长乐谢肇淛、莆田周千秋同游太姥,留下了大量的诗词文章,这些都为历代编纂的太姥山文献所收录。近从日本宫内厅书陵部复印回国的《问月楼集》,为崔世召早年留下的诗文总集,也是海内孤本。在这四卷本的集子中,笔者又发现了3首有关太姥山的诗作。

《问月楼诗集·一》收录有《月浪和尚侨居广霍山年余,忽别去游太姥,诗以送之》七言绝句:

荒庐难系住山心,行脚空瓢费远吟。

太姥也闻春寂寂,思君多只在东林。

月浪和尚生平不可考,从崔世召诗集可知,他与崔世召为方外交,且工于诗文,二人多有唱和。这首诗也反映出太姥山作为福建佛教名山,为许多高僧所驻足向往。

第二首《摩霄丹气图为方潜夫使君诞日寿》为七言古风,见于《问月楼诗集·二》:

神山下拂海云湿,刻秀堆蓝插天立。秦妪一去一千年,

玉炉丹气香堪浥。山头老树作龙吼,溪畔蓝烟醮南斗。

使君坐对冈陵清,海屋累累算遐寿。双轓高拥秦屿月,

五马曾踏峨眉雪。为政风流不可当,似比摩霄更孤绝。

今日何日春风腆,试问蓬莱几清浅。鲤背轻扶太姥軿,

幔亭疑设曾孙宴。堂上神君众父父,赤子欢歌庆初度。

闻道丹成熟九百,百岁愿为酡头驻。

方潜夫者何人?正是我们上文中提到的方以智之父方孔炤,这首古风是崔世召为方知州生日所作。由于武夷太姥为道教神仙洞府,是武夷君、皇太姥举办寿宴招待各路神仙的神圣之地,也就成为闽人心目中的长寿之(下转7版)(上接3版)山,笔者在《太姥山佚诗佚文补辑》中提到的明末周之夔《题太姥卿云图寿樊紫盖公祖》,也正是这一意图。福宁人在太姥山为方孔炤建造生祠,其目的也就十分明朗了。

第三首也见于《问月楼诗集·二》,为七言律诗,题曰《王峤海司李见示太姥山记赋赠》,如下:

当年豪气逼秋冥,黑发归来断酒腥。

济胜只余双只屐,随身惟有一函经。

敲云叫月新功课,判水批山旧典型。

裁罢赤书寄仙媪,万峰俱作佛头青。

王峤海,名锡侯,字康国,号峤海。福唐(今福清市)人,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曾任广东顺德府推官。传见于乾隆版《福清县志.循良》。从诗中可知,王锡侯为太姥山留下过一本山志,笔者认为这部山志有可能就是福宁知州史起钦所编一卷本《太姥山志》,因为王锡侯为史起钦同年进士,作为有着同年之谊的福建人,受之邀请担任编纂工作。这与谢肇淛应胡尔慥邀请,完成了三卷本《太姥山志》,有着同样的经历。作为太姥山的第一部山志,虽早已佚失,但原作者的发现,却为太姥文献提供了重大的历史价值,填补了这一缺陷。

明清时期入闽任职的一些外籍官员,在他们与友人的赠答诗文中也常会提到太姥山。明代文坛后七子之一的谢榛,在他送给朋友陆汝成的诗中就有“任公台瞰江流近,大姥峰连海色空”之句;被誉为“明末清初词坛第一人”的陈维崧,其父陈贞慧与方以智并称为“明末四公子”,在他的《汪季青诗稿序》也有:“蓝溪仙客,旧籍桐川;黄海文豪,新家顾渚”之美句③。

①:乾隆版《福宁府志.卷之十七.秩官志》作“万历四十八年(1620)知州事”。

②:方以智《浮山文集前编》卷七《岭外稿》。

③:原文有小注“《福宁州志》:‘太姥山有蓝溪,每八月中溪水作蓝,染帛最佳,俗传太姥染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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