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僖公二十八年(公元前632),晋文公为确立霸主地位而举行了践土之盟,并召周襄王参加。此举与“礼仪征伐自天子出”的礼制不合,孔子无奈,只好宛转地记为“天王狩于河阳”。明明是周天子被晋文公架空,孔夫子却写成了周天子前往去河阳打猎。自孔子开曲笔之先河,便有了“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微言大义的春秋笔法。
即便是孔子这样的儒家圣人也得遵循潜规则,其他史家自然也无法免俗了。在史界,陈寿的《三国志》被称为信史、良心之作,即使如此,也有许多“隐讳、虚构、夸张、附会”的地方。
在《三国志》中,曹操于建安年间(196~220)担任官职均为汉献帝所赐,可在《后汉书》中却写为所有官职皆是曹操自领,而不是汉献帝所赐。
如:《三国志》中,汉献帝建安元年(196)秋七月,“……天子假太祖节钺,录尚书事。”;“冬十月……天子拜公司空,行车骑将军”。而同样的事情,在《后汉书》中却有截然不同的记载:“辛亥,镇东将军曹操自领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冬十一月丙戌,曹操自为司空,行车骑将军事……”。
《三国志》建安九年秋九月“……天子以公领冀州牧。”在《后汉书》中则变成了“曹操……自领冀州牧。”;《三国志》建安十三年夏六月,“……以公为丞相。”;同样的事情在《后汉书》中,则变成了“夏六月……曹操自为丞相。”
《三国志》建安十八年五月“丙申,天子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公为魏公……”;《后汉书》则记为“夏五月丙申,曹操自立为魏公,加九锡。”
《三国志》建安二十一年“夏五月,天子进公爵为魏王。”;《后汉书》则称“夏四月甲午,曹操自进号魏王。”
许多人认为,史书记载存在的差异,是因为陈寿入晋后,西晋承曹魏,故须尊曹魏为正统,所以对曹操有所隐讳,说成是汉献帝赐封。而范晔是南朝宋人,无需再为曹魏隐讳,故而写出事实。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有不足之处,或者说都不完全符合史实。
到今天,曹操早已经是个被脸谱化的人物,一想到他,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挟天子而令诸侯”,进而联想到曹操的种种跋扈不臣。
显然,这种说法是受文学作品、戏曲等影响的结果,历史上的曹操挟天子令过哪路诸侯?袁绍、袁术兄弟,显然二袁不曾尊奉过汉天子;刘备、刘表、刘璋这类所谓的汉室宗亲,哪个象曹操那样尊奉过汉天子?刘表、刘焉(刘璋父亲)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为所欲为,从来没有挽狂澜于既倒的任何尝试,反而是种种逾越不臣的举动都见载于史册。就在曹丕篡汉后,汉献帝仍健在的时候,刘备就打着光复汉室的旗帜迫不及待地称帝了。为何不是遥尊汉献帝,继续奉其为正统,而是急于自己称帝?这岂不是自打耳光,刘备就是如此匡扶汉室的吗?
如果曹操真的可以挟天子而令诸侯,那么江东孙权为什么不俯首称臣?而宁愿挣个鱼死网破也要与曹操死磕到底?
事实是,汉献帝对地方诸侯的约束力与影响力微乎其微,根本没有人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与刘备、孙权相比,真正尊奉他的是曹操。如果没有曹操,汉献帝莫说是锦衣玉食,能不能象个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活到老、寿终正寝都是个问题。
即使是心有不甘,曹操的那些官职也必须由汉献帝亲自任命才是。汉献帝最应该感激的人就是曹操,终曹操一生,也没有越雷池一步,他的人生理想,一直在修正,晚年的曹操,只是想做个周文王罢了。
公允地讲,陈寿《三国志》确有不得已的隐讳之笔,但范晔《后汉书》的记载又难免矫枉过正,有失偏颇了。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