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永超
作为民国四大才女(其余三位是张爱玲、萧红、石评梅)之首的吕碧城,是那个年代里极少数活出自我的人。
吕碧城(1883——1943),一名兰清,字遁夫,号明因(后改作圣因),别署晓珠。她出生之时,父亲吕凤岐正在山西学政任上,因不满腐败的朝政,他辞去官职,带着一家老小,回到徽州老家。在父亲的教导下,吕碧城自幼饱读古籍词章。可惜好景不长,十二岁那年,父亲突然离世,族人的冷眼相待,汪姓人家的坚决退婚,让小小年纪的她体会到了什么是风刀雪剑严相逼。
为了让女儿获得"较优之教育",母亲让她的女儿去塘沽投奔做盐运使的舅舅严凤笙。见识了新风气的她想上学堂,却被舅父责骂,说女孩子家早点结婚生子才是正事儿。年轻气盛的她不想听这一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跳上了去天津的火车。
此时的她,身无分文,连行李都没有,幸好遇上了"佛照楼"的老板娘,不仅帮她买好火车票,还安排她入住同升客栈。在朋友的介绍下,吕碧城认识了《大公报》的创办人英敛之。他同情吕碧城的身世,欣赏她的才识和志向,决定让她担任报纸的见习编辑,这对身处困境的吕碧城无遗是雪中送炭。
她没有辜负英敛之的期望,以锦绣文章,积极为女权事业鼓与呼,她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大。1904年4月的一天,门房举着一张题有"秋闺瑾"的名片说:"来了一位梳头的爷们。"吕碧城马上让来客进来相见,只见来客身着长袍马褂,长身玉立,头上梳着女式发髻,风度绝非庸流之人。她就是鉴湖女侠秋瑾。
原来,秋瑾经常在报上读到吕碧城的作品,巧合的是,她们不但都自号"碧城",两人在男女平权上的观点还惊人一致。所以秋瑾特意在留学日本之际,登门拜访吕碧城。她们的会谈非常投契,彼此引为知己。临别前,秋瑾说,"碧城"这个名字是你独有的,今后我不会再用了。
吕碧城一直认为,女子要解放,离不开教育。她和英敛之通过傅增湘、严修的关系获得了袁世凯的应允,终于创办了北洋女子公学,吕碧城出任校长。琅琅的读书声,响彻了整个津门,这对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陈腐思想是个不小冲击。而吕碧城从此成为中国近代第一所女子师范学堂的校长。
正在她投入到教学中时,秋瑾遇害的消息传来。想到当年的好姐妹天人两隔,吕碧城悲从中来。吕碧城冒着巨大的危险,派人到绍兴把收殓了秋瑾尸骨。从此,世间只剩了一个碧城。
民国建立后,她在袁克文的推荐下进入总统府认咨议,有了参与政事的权力。参政之余,吕碧城还与文人名士唱和诗词。在目睹了政治的黑暗肮脏后,吕碧城辞去公职,伴母亲蛰居上海。她与外商合办贸易(也有人说是炒股),仅两三年间,就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
吕碧城虽然已过30,却一直待字闺中,她曾对朋友解释自己不结婚的原因:"生平可称许之男子不多,梁任公(梁启超)早有妻室,汪季新(汪精卫)年岁较轻,汪荣保不错,亦已有偶,张啬公(张謇)曾为诸贞壮作伐,贞壮诗才固佳,奈年届不惑,须发尽白何!我之目的,不在资产及门第,而在于文学上之地位,因此难得相当伴侣,东不成,西不合,有失机缘。幸而手边略有积蓄,不愁衣食,只有以文学自娱耳!"
感情上的事也许是最说不清楚的。有一种说法,已有家室的英敛之在和吕碧城的相处中,逐渐生出爱慕之心。可后来,英敛之移情二姐吕美荪,这让二人越走越远最终决裂。还有人说,她曾经考虑过袁克文,无奈他是个典型的"公子哥儿,只许在欢场中偎红依翠耳。"
母亲和姐姐的相继过世,自己坎坷的人生遭际,让她感到世事无常,她开始寄情禅修,期待修一个来生。1926年,她开始了漂泊欧美的日子,旅途中,游览好莱坞明星的豪宅,徜徉于古罗马的建筑,在巴黎的街头留下美丽的倩影。因为动力手术,选择在瑞士修养,这里的山光水色让她疲惫的身躯和心灵得以暂歇。
1930年,她正式皈依佛教,法名曼智。
1933年,她回到上海。抗战爆发后,她再次启程赴欧洲,移居香港。随后,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沦陷,她只能避入一座寺院。
1942年冬,吕碧城感到大限将至,就嘱托圆净居士,将她在美国的存款悉数用来弘扬佛法。
1943年1月4日,她写下绝命诗:
护首探花亦可哀,平生功绩忍重埋。
匆匆谈经说法后,我到人间只此回。
二十天后,吕碧城病逝,按照生前遗嘱,她的骨灰被投入海中。一段传奇,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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