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理论界对江右商帮称雄中华工商业时间意见不一,有“近千年”“九百年”“六百年”“三百年”等说法。因商帮在夹缝中生存,史料鲜有着墨,民间留存资料缺少,谁都缺乏一手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不过,曾经的辉煌,总会以或隐或现、若即若离的形式存在。对“什么是商帮”“什么时候出现商帮”“谁是中华第一个成形的商帮”等问题进行深入讲解,并对揭开江右商帮称雄几许的神秘面纱后发表几点启示。整篇理清了江右商帮的概念和活动的时间段,具有十分重要历史意义和现实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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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频教授曾在著作《当商帮已成浮云》中对“商帮”作了定义:“商帮是以地缘和血缘为基础、以经济关系为核心而组成的帮派性组织。”对“商帮”的定义,主要如下:“商帮,是以地缘、血缘和业缘为纽带,以商业利益为核心,以‘以众帮众’为要义而组成的商人联合组织体。”
一些研究者误将“商帮”与“商”等同,“商帮”就是“商”。其实,“商帮”是一个组织,而“商”则是指一个“商人”,或指商人整体群体,并不是组织。比如:“江右商帮”,是一个组织;江右商,可以是一个“江右商人”,也可是“江右商人”的群体。
据史料记载,唐朝市场管理者叫“行头”、“行首”。“行头”拥有市场的定价权,负责市场的检校。南宋开始,出现“五作八行”。《南昌史话》记载:宋朝时期,“手工业的组织叫做‘行’、‘铺’或‘作’,如油漆作(油漆)、碾玉作、竹木作、砖瓦作以及‘金银铺’、‘漆器什物铺’等,都是封建性的手工业行会组织。”无论“行头”,还是“行”“作”“铺”,根据商帮的定义可知,它们均不是“商帮”。
唐宋虽然没有商帮,但是已出现商帮的萌芽,它就是被称作商帮前身组织的“纲”。764年,河南尹刘晏动用2000艘船运米,为方便管理,他把船分成两百组,每十艘船称为“一纲”,每纲三百人。不难看出最初的“纲”是“官方的运输团体”,其显著特点:一是官办,二是运输,三是组团。
具有“抱团”性质的“纲”,南宋被民间商人所采用。这是因为南宋“陆上丝绸之路”受阻,兴盛了“海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显著特点是生意周期长、经营成本高、经营风险大,为解决以上问题,民间商人采取“纲”的抱团模式,组团结伴出海。“纲首”,一般实力较强、公信力较大的商人担任。南宋的“纲”并没有出现商帮的以血缘、地缘或业缘为纽带的明显特征,因而,不能称之为“商帮”。不过,“纲”已经具备了抱团打拼的雏形。
元朝以农业为主,经济十分繁荣,对外贸易频繁。不过,元朝的手工业者大多控制在官方手中,限制了民间资本的发展。
综上种种,商帮成形于元末明初,明清时期鼎盛,这一点已经得到理论界公论。明初,科技的发达,生产力的进步,中国已经开始资本主义萌芽,因而引起一场声势浩大的“商业革命”,随着商人的社会地位提升,商人的群体逐步壮大,他们为了更好地生存发展,应对日益激烈的竞争,普遍具有利用地缘和血缘结成联盟关系,形成合力,提升竞争力,共同开拓市场,实现最大利益化的意愿。正是这种愿意,催生了中国商帮的成形。
活跃在明清的十大商帮是江右商帮、山西商帮、陕西商帮、徽州商帮、山东商帮、福建商帮、洞庭商帮、广东商帮、龙游商帮、宁波商帮。
1356年,朱元璋定都南京后,在江西第一个设省,为朱元璋攻城夺池提供后勤保障。朱元璋将战场打到哪里,江右商人就将军需、物资拉到哪里,从而推动了江右商帮的兴起。1368年7月,刚建立大明皇朝的朱元璋为解决人口严重失衡的问题,采取“插草为标,划地为业”的办法,动员江西老表移民。于是,200多万江西老表又响应号召,谱写出“江西填湖广”“湖广填云贵川”的宏伟史诗,进一步推动江右商帮大步踏上中国商业舞台。
明朝建立之后,退居漠北的蒙元残部仍不时侵犯北部地区,明朝沿长城北部边防线设立九个边防重镇,史称“九边”。“九边”驻军达80多万,最多时达130万,战马30多万匹,由此便形成一个巨大的消费需求市场。从千里之外运粮至“九边”,每年耗银动辄千万,劳工众多,财政不堪重负。1370年,山西省行省参政杨宪提出“开中法”,即允许商人运粮至驻军所在地,每上缴一石粮食得“盐引”一张。此举便是用社会力量保障后勤供给,增强商业活力。
食盐,西汉以来是被朝廷垄断经营,谁拿到“盐引”,就等于拿到大把的银两。拥有素来与北部少数民族有贸易往来的人和,又凭借离“九边”较近的“地利”,又得实施开中法的“天时”,山西、陕西商人捷足先登,开始兴起,成就了山西商帮和陕西商帮的兴起。据《明经世文编》记载:“延绥镇兵马云集,全赖商人接济军需,每年有定额,往往召集山西商人,领认淮浙二盐,输粮于各堡仓给引,然后前去江南盐运司,领盐发卖,大获其利。”
明朝中叶,“开中法”逐渐废弛。1492年,明政府实行“开中折色制度”,商人向盐运司交纳现银即可办理“引盐”,此举可免盐商远赴边关纳粮之苦,徽商有中大受其益。由于徽州距“九边”太远,徽商纳粮办盐引敌不过山西、陕西商人,而“折色法”的施行,让徽商从盐业中淘到了第一桶金,坐镇扬州控制两淮盐业,推动了徽州商帮的兴起。
1567年,福建巡抚涂泽民上书隆庆皇帝,“请开市舶,易私贩为公贩”。隆庆皇帝顺水推舟,宣布解除“海禁”,允许民间赴海通商,史称“隆庆开关”。海禁的解除,为中外贸易与交流打开了新局面,让沿海的福建商帮、广东商帮、龙游商帮、宁波商帮渐次崛起。海禁的开放,让福建商人、广东商人利用水陆两栖之便,福建商帮、广东商帮随之兴起。洞庭商帮与龙游商帮几乎同时兴起,在明万历年间(1573-1620)才初步形成。不过,洞庭商人没有和徽商、晋商在盐业和典当经营上争夺市场,而是利用洞庭湖得天独厚的经商条件贩运米粮、丝绸布匹。宁波商帮形成于明末清初,山东商帮兴起则是在清兵入关后。清朝廷对商人到关外贸易实行开放政策,山东出关经商者日众。1748年,山东商人在宁古塔、船厂两地,山东、直隶等省贸易佣工即有三四万人。
由此可见,十大商帮第一个成形的商帮是江右商帮。其后,是山西商帮、陕西商帮;然后,是徽州商帮;再后,是福建商帮、广东商帮、龙游商帮、宁波商帮、洞庭商帮;最后,是山东商帮。
江右商帮成形时间大抵是在何?这可以认定在1356年。因为此时江西人口达1400万左右,物资丰富,科技发达,且江西已经开始资本主义萌芽,这为江右商帮的成形创造了先决条件。更为重要的是在朱元璋的推动下,为江右商帮的兴起营造诸多的外部条件和政策优势。
江右商帮结束的时间在何时?这得从历史文献中去寻找。1903年,清政府颁布《大清商务总会章程》,要求各路商帮加入商务总会;1929年,民国政府公布《工商同业公会法》,规定改组商帮,分别以行业的形式加入同业公会。以《工商同业公会法》的发布为标志,商帮已经失去存在的法律依据,不过,因民国时期社会动荡不安,各路商帮依然存在。1949年12月,南昌市工商联筹备委员会接管省商会、同业公会,以此为标志江右商帮结束了历史使命。
综上所述,江右商帮的起始时间是1356年,结束时间为1949年,因此,江右商帮存世时间应为593年。因此,我认定江右商帮称雄中华工商业600年。当下大多数观点集中在900年,那么倒推至1049年,此时处在北宋时期(960-1127年),只有官办的“纲”,显然站不住脚。另据相关研究,山西商帮号称活跃在商界500余年;徽州商帮称雄300年,与各自出现的时间比较吻合。
江右商帮六百年发展史潮起潮落。明朝初期,江右商帮由兴起至鼎盛。至元嵩倒台后,一股倒江西的力量在朝野兴起,江西人在朝延的地位一落千丈,江右商人也因此一度不被看好。清代中期,江右商帮又开始崛起。太平天国时期,曾国藩以江西作为反太平天国的主战场,江右商帮步入低潮。清末民国初,江右商帮曾一度十分辉煌,涌现出诸多代表性人物。江右商帮并没有衰退,而是历史的变迁和社会的进步,商会取代商帮成为大势所趋。
编辑:微信公众号——了不起的新赣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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