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公元974年,一直对南唐虎视眈眈的赵匡胤终于腾出手来收拾李煜的南唐,他先下令在长江上游修建了大型战舰几千艘,一字排开,至此完成了对南唐绝对优势的碾压。
完成最后一步,赵匡胤还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借口。
宋朝时间(宋朝时间起止多少年)
虽然谁都看得出来,攻打南唐是赵匡胤人生中志在必行的一步棋,但再好的棋子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与其说是理由不如说是一个借口。
为了制造这个借口,赵匡胤特意派人去请李煜来汴梁城喝酒,傻子都看得出来赵匡胤此举的目的,李煜只是不擅长治国,并不傻。
他第一时间拒绝了这次邀请,给出的理由是身体不舒服,为了逼真,还特意去南京人民医院开了一张病假条,上面各种高血压,脂肪肝、高血脂的硬性指标都写了不少。
但这个看似无可奈何的理由却给了赵匡胤最好的借口,他以李煜抗命为由,发兵10万,兵分东、西、中三路,进攻南唐。
面对赵匡胤的不讲理,李煜无可奈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理由都可以成为进攻的借口,为了让赵匡胤尽快消除误会,停止对南唐的攻击,李煜拿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底牌是一个叫让徐铉的人。
这是一个拥有诸多才华的人,十岁能文,不妄游处,与韩熙载齐名,合称"韩徐"。除此之外,他善于书法,尤其喜欢秦朝书法名家李斯的小篆,看到这儿,你或许认为这没啥,不就是一个官员业余的艺术爱好而已,的确可以这么说,但不能这么想,因为他利用空闲时间出版的个人文集多达30卷,参与校订的名著《说文解字》,编纂的文化丛书《文苑英华》都成功进入南唐历史图书榜前三名。
日后的权威杂志《全唐文》、《全唐诗》、《全宋文》都收录了他不少文章。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样一个柔弱多过刚强的人都难以成为南唐最后的底牌。
但历史这位老师告诉我,世间总有一些人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不巧,这个叫徐铉的读书人就是这种人。
提起徐铉的大名,宋朝哪些自问学问很渊博,口才都很不错的人立即就变得十分紧张,他们并不怕与他厮杀,唯独怕和他说话,因为这个人很早就炼成了一项独一无二的绝技——善辩。
反应迅速,文风犀利无比,宛如一把匕首狠狠插入对手的胸口,不给对手任何回旋的余地,与人“争辩”时,一定要将面前的辩手彻底摧毁,往往几个回合下来,对方辩手就颜面扫地,而且这厮战斗力极强悍,与人打持久战那是经常的人,只要你敢来,我就敢灭了你,其彪悍的战斗力足够北宋读书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很显然,李煜很了解自己这个王牌杀手的特长,比武力或者比不过北宋,但比文化我南唐一点都不输给你。
公元975年的冬天,徐铉以南唐使者的身份去了汴梁城面见传闻中的霸主赵匡胤,这是他第二次来汴梁城北宋的皇宫。
二
听说王牌杀手要来汴梁城,北宋上下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应对措施,只能将这件事汇报到了赵普(公元962年,赵普晋升为枢密使、检校太保兼御史大夫)哪里,身为北宋头号职业经理人,赵普对这位王牌杀手早有耳闻,一时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应对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件事如实禀告了大老板赵匡胤:“对不起,这个人比较麻烦,我们搞不定,还得您亲自来。”
赵匡胤一听大感意外,这世上还有赵普搞不定的人,他决定见一见。
一切如赵普所说的一样,会议刚开始,徐铉果然开始发挥他的特长,问都不问赵匡胤直接来了一句:“李煜没错,陛下师出无名!”
毫无征兆地来这么一句,偏偏还是杀气腾腾的那种,搁在谁身上都知道这句话力度有多大,杀伤力有多少,弄不好往日积攒的一点光辉形象一朝尽毁。
作为一个立志要统一天下的霸主,最在乎的无非是自己美好的形象,况且这么多年来,赵匡胤除了谋夺了后周江山这件事多少有些见不得光外,其他的事情,诸如攻打后蜀、南汉、荆南时总是保持最好最宽容的形象。
就算大家知道这宽容的形象多少有些水分在里面,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不说破,谁也没在意,形象还是那个形象,彼此心照不宣就好。
如今可好,当面被人撕破了脸皮,露出了本来的容颜,往日的宽容,仁慈,文明礼貌不过是一场影视剧,演给世人看的而已。
这样的场面若是搁在朱元璋的面前,预计100个“王牌杀手”都不够杀,但徐铉的幸运在于他碰上了赵匡胤,这个比朱元璋温柔10倍的男人,听了徐铉劈头盖脸地责问,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默默地坐在龙椅上看着徐铉口若悬河的说着自己的种种不是,甚至还亲自给对方递上了一杯泡好的凉茶。
无招胜有招!
一身武艺的赵匡胤似乎很懂得这五个字的精髓,全程上下就在传递这个信息,或许感受到赵匡胤反馈给自己的压力,一直在战斗的徐铉终于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灵魂拷问
“李煜待陛下,就像儿子待父亲一样孝顺,为什么还要讨伐他?”(李煜以小事大,如同儿子侍奉父亲,没有过失,为什么被讨伐?)
听了这话,一直懒散的赵匡胤宛如被打了鸡血一般,从座椅上跳起来望着徐铉红着脸反驳说:“你说我和李煜是父子,那为何父子和儿子要分成两家呢?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汝以为父子分两家,可乎?)
一听这话,徐铉竟哑口无言。
这个让他哑口无言的问题,徐铉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思考自认为最正确,也是最具有说服力的答案,带着这个答案,徐铉重新返回了汴梁城的皇宫,见到了曾经的对手赵匡胤。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徐铉以最快的速度出手了,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没读过书的人却很懂得书中的道理,漫不经心的抛出的问题,总能让人找不到合适的答案,因此面对这样的对手,最好,最稳妥的方法就让对方无法开口反驳,本着这个想法,徐铉省去了一切礼貌和羞耻心,抛出了人生最具有杀伤力的问题:“父子确实不能分家,但我家老板身体有病,才没有进京,这并非是有意去违抗您的旨意,所以我恳求陛下您暂时不要对我的老板用兵,保全江南一方百姓的性命,让他们过几天安稳平静的日子。”(李煜因病未任朝谒,非敢拒诏也,乞缓兵以全一邦之命。)
三
这是一个标准到没有任何反驳的答案,即便是懂得无招胜有招的赵匡胤也彻底傻眼了。
因为他没词了。
见赵匡胤迟迟没有出招,这位滔滔不绝的主,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小样的,还打不死你,今日不把你灭了,我就不姓徐。
带着这份自信,徐铉开始了他最精彩的表演,往日的词语宛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只不过他忘记了一点,这里是汴梁城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南唐李煜的办公室,再犀利的言辞在绝对武力面前,充其量只是一张白纸。
这是一个很浅薄的道理,局外人都明白,唯独身在局中的徐铉一无所知,越说越激动的他似乎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境界,一时之间整个人好像一把上膛的机关枪,在赵匡胤和他的群臣面前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这一波操作彻底激怒了好脾气的赵匡胤,他突然站起身来从身边拔出了宝剑,怒不可遏地骂道:“不须多言!江南国主何罪之有?只是一姓天下,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一句话说出了最终的目的,我征讨四方,统一天下还需要这些所谓的借口和理由么?
根据史书记载,听完这句话后,徐铉“惶恐而退,再没多言。”而此举也彻底打破了李煜最后的希望。
半个月后,得到进攻命令的北宋名将曹彬对南唐发动了最后的攻击,一心求死不能的南唐后主李煜奉表投降。
至此,江南十九州、一百零八个县、六十五万五千零六十五户户口本彻底归到了赵匡胤的名下。
——————完————
参考书目:《宋史》
:《新五代史》
:《续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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