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冻
1976年“四人帮”倒台之后,新时期文学开始,散文理论从70年代末期开始逐步摆脱政治化散文批评的束缚,走上了多元蜕变的道路。尽管和小说等其他文学样式相比,散文批评的蜕变要相对缓慢一些,但“变”中不可抗拒的。
乐秀良《日记何罪》
1979年8月4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乐秀良的《日记何罪》一文,这是20世纪散文批评史上开拓意义的一篇文章。作者认为,日记是散文中“最真实地记录着自己的学习、工作和思想,也记录着个人生活 中一些最秘密、最深沉、最亲切感情”的一种体裁,但许多人因日记获罪,作者大声疾呼:“日记应该受法律保护。”“日记无罪!”
《日记何罪》真正的价值在于要求对散文中的日记的批评进行规范,文章对此用了最简练的语文加以表达:“分清罪与非罪的界限,是保护日记的关键。”新丰县引用法律,提出“日记无罪”!这是对日记批评的最高规范。规范实质上是对政治化散文批评最有效的消解和反抗。
《日记何罪》还毫不犹豫地把昔日的政治化散文批评者推到了“背时的婆婆”的席位上,它是一种先兆:散文作家们在召唤“自我”中苏醒,他们坚决要求索回自己在散文创作中“不会成为思想犯”的权利。提醒人们用法律在日记及其理论批评中捍卫“自我”,它呼唤健全法制,要求文明,反对愚味。对作家和批评家都产生不可估量的意义。散文批评屈从权力意志并沦为工具的现象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日记何罪》是对政治化散文批评的一次爆破!
巴金:把散文“当作我的遗嘱写”
巴金(1904-2005),四川成都人。散文理论批评代表作有《总序》、《把心交给读者》、《“豪言壮语”》、《后记》、《十年一梦》等等。
巴金的散文批评最主要的观点,就是把散文“当作我的遗嘱写。”(《随想录-把心交给读者》)。其主要内容有两点:一是散文创作的态度,把写散文视为“遗嘱”一样来写;二是对他的散文的评价,《随想录》是“留给后人的”遗嘱“。归纳起来是:讲”真话“;召回”自我“,作者应”想起自己是一个'人'“;对自己要敢讲”真话“。
一、皈依”真话“,以”自焚“颠覆政治化散文批评。巴金皈依”真话“是无条件的,他完全借助人格力量,以把散文”当作我的遗嘱写“来和当时盛行的政治化散文批评相抗衡,在”真话“面前,政治化散文批评立即显出原形。
二、以”我是我自己“重铸散文批评的精神支柱。”我是我自己“这是”人“的觉醒,也是历史上人本主义的回应。我是”人“,我只能是”人",我只应该是“人”,这是《随想录》中反复阐明的主题。“人”的觉醒从根本上改造了散文批评的主体,这种改变是全方位的。首先保证了散文批评的相对独立性,改变文学批评“没有一点个人看法”状况。其次“我是我自己”并不仅仅是对散文批评主体而言,还对整个读者起着根本改变的意义。
巴金把散文“当作我的遗嘱写”既是“自焚”式的自省,也是历史的回声。评价它的意义时,我们自然会联想到鲁迅和周作人兄弟。鲁迅在半个世纪前就提出了警告:“一般的幻灭的悲哀,我以为不在假,而在以假为真。”他又明确地提出散文的幻灰“多不在假中见真,而在真中见假”。把”真“视为散文的生命。周作人在对散文定位时,也毫不犹豫地把”须用自己的文句和思想“作为至关重要的一条。巴金把散文”当作遗嘱写“”说真话“的办法,搅动了散文批评界,巴金的召唤对散文的起死回生来说,是一帖最有刺激的灵丹妙药。
巴金先生的作品,除了几部小说,少量散文,我读的并不多。
我承认我的急功近利,当年读《家》三部曲,完全是迫于作业的压力。
那个时候,巴金的作品不敌三毛更不敌琼瑶,还有那个什么丰某某臂。
直到101岁的老先生过世,才突然意识到,我们失去不仅仅是个世纪老人,失去的还有“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良心”。
北京朝阳区文学馆路45号,中国第一座、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文学博物馆坐落于此。
文学馆的大门,有巴金的手印,手印是一个把手,与手印五指相合推开现代文学馆,犹如巴金先生的亲手引领,跨入文学殿堂。
门是进来了,但修行完全靠自己。
一直认为写“遗嘱”是病床上干的事,离活蹦乱跳的年轻人很遥远,那时候的我们,无愁强说愁,更愿意“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所以,“像写遗嘱一样”写文,把自己交待个明明白白,实在不可思议。
那个时候还喜欢读书,乱七八糟地读,有从父亲书架上摸的《彭公案》、《我的前半生》、《七剑下天山》,也有同学之间传阅的《窗外》,再后来自己买《三言二拍》、《基督山伯爵》、《写在人生边上》、《穆斯林人的葬礼》等塞满柜子。
读书,只是读个热闹,并不走心。
常常听别人说“年少不懂+++,读懂已是++人”。
如今作为“++人”的我,依然不能够体会巴金先生自焚式的内省,包括他说的“真”,我只愿向阳,有意无意地忽略掉阴,看天下光明灿灿。
不是不想去写“真”,一则难,二则没有那个勇气。
把头埋进沙子里,等再次探出头来,或许又是半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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