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天下粮仓书店全景。图片由先锋书店提供

先锋天下粮仓书店内景。图片由先锋书店提供

在广东江门开平塘口镇，秋日的稻田依然青绿，五座巨大的白色粮仓屹立于此，与附近威严肃穆的百年碉楼群，共同构成了一幅错落有致的乡村景观图。

这五座建于上世纪60年代、“蒙古包”式的粮仓，是国内著名民营书店——先锋书店华南首店的所在地。今年11月11日，先锋天下粮仓书店正式启幕，以公共文化新空间的形态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书店是社会的公共粮仓，人文艺术正是这个时代的精神食粮。‘天下粮仓’是一个动人的名字和愿景。”先锋书店轮席董事长张瑞峰如是说。

在从“粮仓”到“书仓”的活化过程中，书店如何与江门当地的人文资源产生深度链接？而作为公共文化新空间，它与遍布乡村的“粤书吧”，如何为激活乡村文旅、振兴乡村建设贡献力量？记者就此进行了观察与走访。

●南方日报记者

戴雪晴王涵琦

策划刘炜茗李培

对碉楼文化的一次致敬

时间拨回5年前。先锋书店创始人钱小华与张瑞峰来到江门开平塘口镇，被碉楼群中西合璧的独特气质与传统乡村风貌所深深吸引。据悉，塘口镇拥有536座登记在册的碉楼，占开平碉楼总数的三成。

在钱小华与张瑞峰看来，碉楼、居庐等侨乡建筑背后，蕴藏着一部部厚重而令人感佩的华侨奋斗史。此外，从江门走出的梁启超、陈垣、冯如等彪炳史册的名人大家，也彰显出这一方水土的人文底色。

“在中国百余年来的变革中，华侨群体可谓是先行者。他们所承载的艰辛与荣耀，都值得我们赞叹和铭记。”张瑞峰说，在了解江门地区深厚的底蕴后，他们在此地建造书店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

不久后，他们意外地遇到了碉楼群附近的五座残破粮仓，精神为之一振。“对书店来说，它开阔明亮，是最好的选址。”钱小华说。

在张瑞峰眼中，天下粮仓书店的落成，是多方合力共创的成果。在先锋书店表达合作意向后，政府工作人员与乡村旅游负责人甄伟照、驻扎塘口近十年的建筑师李继津，走访了先锋书店旗下的陈家铺平民书局、沙溪白族书局等门店，对其建造乡村书屋的理念十分认可。

2020年，先锋书店与开平塘口镇正式签约，并邀请东南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杨志疆、设计师赵云海等专业人士一同加入书店改造计划。一开始，杨志疆心里特别兴奋，在他的认知里，建筑历史上对于粮仓的改造，往往集中在工业领域，“把还在漏水的破败粮仓改造成书店，很少有人这么干。”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个项目的难度并不小——五座粮仓彼此独立，在储存公粮的功能退去后，粮仓成了附近居民举办活动的公共场所。如何使得彼此独立的空间具有整体性，在创造性的设计中不破坏居民的集体记忆，同时又融入属于先锋书店的精神气度，便成了这次改造的难点。

经过多番考量论证，杨志疆团队的设计思路渐渐成型——五座粮仓由一条封闭的外部长廊连成一体，以此保证筒仓完整且空间不受干扰；拆除年久失修的三层宿舍楼后，在原址建起了咖啡馆，并在南侧加建一座棱角分明的“抽象化碉楼”——文学钟楼，这被视为对当地碉楼文化的一次致敬。

此外，天下粮仓店的一个设计细节让塘口镇委副书记黄景林印象深刻。作为这次共建项目的工作人员和开平本地人，他惊喜地发现，建筑团队专门使用了本地的营造工艺，传统建筑中常用的水磨石材料便被大量使用，“他们十分用心地强调了一种‘在地感’。”

而在建筑内部，“在地感”同样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五座粮仓分别以“稻仓”“黍仓”“稷仓”“麦仓”“菽仓”来命名，共陈列诗歌类、社会科学类、文学类、生活儿童类、艺术类图书3.8万册。

以“黍仓”为例，为凸显开平作为碉楼之乡、华侨之乡的地方特色，天下粮仓书店选配了岭南、五邑、碉楼、十三行、广东名人、侨批、海上丝绸之路、汉学等相关主题图书。而在“广东名人”主题陈列中，包括了梁启超、梁思成、陈寅恪、梁宗岱、司徒美堂等名人的传记及作品。

稻田间的“梦想孵化器”

在先锋天下粮仓书店的启动仪式上，十余位诗人、作家、建筑师、音乐人欢聚一堂，与读者分享交流，勾勒出一种“复合型”公共文化新空间的理想雏形——让村民与游客与广阔的人文世界产生链接。

“这是一间美学书店，被村落、稻田、小溪、草木、动物所包围，另一侧又是烟火气弥漫的乡居生活。它的诞生，也是对土地的尊重和致意。”在诗人黄礼孩眼中，天下粮仓书店意味着一种新的乡土转向和自我寻找，有望打造为乡村建设、文旅融合的典范。“对于那些对乡村建设怀有信念感的人们来说，这家书店可以成为梦想的孵化器。”

在黄景林看来，先锋书店不仅为塘口镇带来了更多的关注度，书店旗下的文创团队还为江门设计开发了80余种文创产品，吸引了许多读者前来书店“打卡”，。

据黄景林观察，先锋书店作为文化IP的吸聚效应，也在天下粮仓书店近日的销售数据上得到体现。“每天都有5万多元的流水，这是超出我们预期的。接下来我们要筹划更多的活动。”书店店长立夏表示。

当“夜经济”的霓虹灯照亮都市时，置身乡野的天下粮仓书店也将营业时间延长至晚上10点，用温暖的灯光抚慰路过的行人。据悉，在此之前，粮仓所在的塘口镇旧区很少有商家夜晚营业。

据悉，天下粮仓书店的合作期为20年，不论是先锋书店还是当地政府，都将它作为一项长远的事业。在筹备书店的5年间，张瑞峰观察到，乡村建设所蕴藏着巨大的潜力，“在乡村打造公共文化空间，能够潜移默化地塑造周边的人文生态景观，这是一个久久为功的过程。”

他期待，以天下粮仓书店作为“锚点”，为开平塘口镇聚集更多的关注度和资源，努力打造出更具有综合性和立体性的发展样本，成为广东典型的乡村振兴示范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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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小而美”人文新风景

事实上，像先锋天下粮仓书店一样的公共文化新空间，近年来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于南粤乡间，其服务功能的边界也在不断拓展，正成为一道全新的人文风景线。

东莞市茶山镇寒溪水村方壶公祠“粤书吧”就是其中一个鲜活的例子。一到周末，这座三百年古韵悠悠的公祠便成为孩子们的欢乐天地。11月12日，18位6至12岁的孩子正参与书吧发起的绘本分享活动。“三进二廊”的公祠中庭洒下暖暖的天光，四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书墙，三两村民不时也会步入其中看书，度过一段悠闲而充实的时光。

就在公祠隔壁，今年2月刚刚揭牌的寒溪水粤剧文化体验馆，成为当地村民亲子活动的又一个好去处。戴发套、画眉眼、涂红粉、贴片子……孙女士第一次带儿子体验粤剧戏服和戏妆。

“茶山镇本就有丰富的非遗文化资源。”东莞图书馆茶山分馆馆长李培军告诉记者，这些整合活化文物资源打造起来的“小而美”的文化新空间，成为各类活动举办的载体，深受茶山镇村民喜爱。

荒废古祠堂可以改造成书吧，稻田边的荒地也能建设读者驿站。距离茶山镇90多公里外的中山市三乡镇桥头村，当地第一间“稻田”香山书房早就成了网红打卡点。

通过书房双层落地玻璃窗，一眼望出去，是无边无际的绿色稻田。书房负责人蓝卡娜介绍，结合桥头村的稻田特色、农耕文化，书房策划组织了二十四节气品牌阅读活动，每月吸引近万人次读者入馆参观。书房还引入三乡镇青年企业家协会进行整体运营规划，让书房成为集阅读、休闲、展览、文化讲座等多功能于一体的新文化空间。

此外，中山市紫马岭公园香山书房、格子空间香山书房、荔景苑共享文化馆等，“一书房、一特色”，吸引网友自发在小红书、B站、抖音、微信等社交媒体上“种草”。据不完全统计，相关话题的浏览量达300多万次，对于文旅消费起到了明显的引流作用。

“传统社区阅读空间形象的改变，在于通过舒适环境、智能服务、多元活动，让用户获得更为丰富的感受和体验。”中山大学教授程焕文认为，广东基本公共文化设施网络的进一步编实织密，将持续推动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焕发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