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孝宗
李朝实录(李朝实录pdf)
一般印象中,明代诸帝中只有明孝宗是明代中后期的明君,是明宣宗死后唯一的明主,孝宗朝政治的特色就是君臣共治、皇帝垂拱。明孝宗给人一种软弱君主、被限制君权、被文臣能气吐血却不敢强硬的感觉。但能当上皇帝的人并非都是傻白甜,孝宗和文臣集团争权的关键一招就是孝宗放任李广弄权。李广弄权一般被认为是孝宗贤明政治的污点,但这并非是孝宗昏庸,而是孝宗有意为之。
孝宗弘治帝于1478年登基,他登基之初面对的情况是宪宗朝宦官弄权的积弊。宪宗崇信太监,太监汪直一人之下,屡屡率军北伐,一度又总领京师十二团营,类似北京军区总司令。虽然汪直在1483年就被文官集团踢出政局,但宪宗对太监的信任仍没有改变,大太监梁芳依旧纵横朝野。应该说宪宗朝政治的一大特点就是宦官主导,文臣处于从属地位。
宪宗
孝宗早年丧母,是在太监保护下得以活命并登上太子之位的,这就注定了孝宗对太监的信任和亲近。可孝宗在当太子期间,不参与政务,只是和文臣读书,这又养成了孝宗爱读书、信文臣、尊儒学的风气。而宪宗时期,宪宗爱炼丹、爱求仙、爱方士,宫廷上下多斋醮等迷信活动,这又让孝宗染上了佛老思想。这三种思想伴随着孝宗朝政治始终。
文臣集团见到孝宗登基时,万象更新,尤其是因为文臣集团和孝宗的亲近关系,这就给了文臣集团以幻想,认为孝宗可以是儒家经典中那种勤劳社稷、远离奸佞、贤明通达、广开言路的君主,至少他也该是远离宦官,亲近文臣的明君。所以孝宗登基之始,就面临着文官集团的汹汹压力。
明代大臣
1478年宪宗一死,文臣集团马上对宦官进行反击,御史姜洪在弘治帝登基的当月就上书要求“禁近习”(禁止宦官参政),打响了文臣进攻宦官的第一枪。对此奏章,孝宗拒绝批准,从这就可以看出孝宗从内心深处对宦官集团还是抱有亲近和信任的。但孝宗还是将宪宗时在宫内为非作歹的几名佞信,比如太监梁芳、妖道李孜省、外戚万喜等人及其党羽千余人“谪戍有差”,同时将外朝首辅万安(他和宫中势力极度亲近)罢免,增补东宫旧臣徐溥等人入内阁,六部堂官也进行了人事更迭,淘汰了老弱和无能,增补了能臣和清流。朝鲜朝贡使目睹了这一更迭,所以《李朝实录》评价“明天子在上而勤于政治”,“以先朝老宦皆移置于先皇陵侧。朝廷庶务皆委于贤士大夫”,大赞皇帝“圣明”。
明孝宗
可没过多久孝宗态度就变了。如前所述,孝宗自幼深受佛道等求仙、炼丹思想影响,加上孝宗太孝顺,“帝孝事两宫太后甚谨,而两宫皆好佛、老”,在两宫太后耳提面命之下,孝宗很快也沉溺炼丹、方术之中。《明实录》中说,弘治二年(1489年),孝宗已经怠政,堵塞言路;弘治三年(1490),午朝停止。朝鲜朝贡使在弘治五年(1492年)时来朝,见到“皇帝不豫……今纪纲不严,雨旸不若,年谷不登,民甚困穷。向者朝会,朝臣各以位次序立,莫敢私语,今则或聚立私语。以此知纪纲不严也”。所谓“皇帝不豫”,就是皇帝不健康、不舒服。什么原因呢?联系后面说的“(皇帝)天颜殊瘦,非有疾也”,所以很可能是吃丹药吃的。由此可以把弘治二年到弘治三年这段时间视为弘治怠政之始。联系《明史》说弘治八年(1495年)皇帝“视朝渐晏”,热衷斋醮,亦可侧证孝宗已经完全沉溺于方术。
明孝宗
皇权是一个帝王丝毫不敢放弃的权力,即便这个皇帝再贤明、再无欲无求;而制衡则是维持皇权的绝佳手段。但在皇帝怠政之下,决策多出于内阁,而内阁辅臣多为孝宗东宫时期的老师,所以皇帝受制于内阁,皇帝的主张受到内阁限制,这又反过来加剧了孝宗怠政。
其实孝宗怠政也可以理解,毕竟吃丹药把身体吃坏了,精力不济,无法主政,所以只能把有限的精力继续拿去求仙炼丹,但又不能放弃皇权。在这种情况下,太监政治又被拿到了前台。历来都认为孝宗贤明,孝宗朝是明代太监政治的低谷,但事实并非如此。李广就是孝宗在求仙之余,控制文官、巩固皇权的手段。
明代太监
内官监太监李广“以丹术符水见宠任”,就是说他以皇帝道友的身份得到皇帝信任后崛起,他凭借和皇帝亲近的机会,获得政治发言权。李广巩固权势的方法如同宪宗朝的宦官,以传奉官为方法,“矫旨授传奉官,如成化间故事,四方争纳贿赂”。所谓传奉官,就是以太监传旨任命,不需要吏部、内阁审议,直接当官的选官程序,皇帝看重谁谁就当官,但皇帝了解的人不多,所以大多由亲信太监推荐。李广有推荐传奉官的资格,外朝部分人士瞬间开始攀附李广,“驸马贵戚事之如父,总兵镇守呼之为公”,李广的阉党终于形成,阉党和内阁、清流开始分庭抗礼。
而在内宫,虽然李广只是内官监太监,但其权势压过司礼监,表现就是本该是司礼监下属的东厂,其厂督竟然由李广来决定,“掌东厂者皆(李广的)私人”。这可以看作孝宗分割司礼监权力的一种表现。
如此,从孝宗放纵李广弄权于内外朝来看,并非孝宗昏庸,而是孝宗面对日渐势大的文官集团而收权的一种措施。
明代太监
《明史》中对孝宗朝政治有大肆赞美之语,其中一个论点就是“是时,中官多守法”,然后据此推断孝宗朝宦官实际被压制,是明代宦官政治的低潮。在《明史·宦官传》中列举了弘治朝诸多地方镇守太监,说他们在地方“皆廉洁爱民”,甚至朝廷六部都说应该给这些镇守太监“赐敕旌励”。这一方面证明,孝宗在挑选握有实权的镇守宦官时比较慎重,选取的都是素质高、能力高、比较清明的太监,把他们下放到地方,至少他们不敢欺上瞒下,不会出现鱼肉乡里、挤压科举行政官员权力的情况。但另一方面,如同《明史》所说的“中官多守法”,并不是说在弘治朝宦官处于被压制的状态,相反,诸多地方镇守太监能留名青史恰恰说明,在孝宗朝的政治结构中,科举官僚认可了宦官政治的继续存在。
明代太监
其实在传统作者,如《明史》作者的观念中,宦官的善恶已经同宦官是否干政、弄权画上了等号。如果宦官中“忠清守法”之人占多,那么他们就会断定这个时期“宦权低落”。比如孝宗时期明明有李广弄权,但朝臣依旧认为此时宦权低落。而如果宦官集团中干坏事的占多数,尤其是太监头目们结党营私、弄权舞弊,那么他们就会认为此时“宦权高涨”。这就是“宦官善恶论”。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在传统作者笔下,会出现孝宗朝政治清明、君臣共治、宦权不兴的美好幻想。宦官是明代皇权政治的支柱之一,不可能被抛弃,孝宗朝根本不存在宦官被冷藏、被放弃、被压制的情况。当宦官被抛弃的时候,只能是明朝已经或即将灭亡之时。
《明孝宗实录》,台湾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年。
孟森:《明史讲义》,中华书局2009年。
郭厚安:《弘治皇帝大传》,中国社会出版社2008年。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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