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锦

正在美国总统大选初选进入白热化阶段的时候，让人期待已久的第四季《纸牌屋》也在Netflix完整上线。

美国提供串流影视服务（指通过网络提供音讯或者视讯）的Netflix公司原创的政治剧情片《纸牌屋》从2013年上线以来就成了一个文化现象，连续三季都牢牢锁定煲剧迷的电视屏幕。尽管如此，Netflix还是不忘蹭一把美国大选的东风。

Netflix选择3月4日上线剧集，和3月1日的“超级星期二”（十一个州同时举行初选的一天）同一周上线，的确是用心良苦。《纸牌屋》不仅是围绕华盛顿各派政治争斗的剧情片，而且在第三季中主角弗兰克•安德伍德成功篡得总统之位之后，第四季情节所围绕的中心正是安德伍德为连任而参加的总统竞选。在这个时候上线，《纸牌屋》虚构世界和现实中已经有些超现实感的总统大选重叠，娱乐和政治两个本来应该在平行宇宙的世界愈加有些纠缠不清。

《纸牌屋》借势营销

《纸牌屋》上线之前，Netflix在Youtube以及Facebook上发布了一个推广视频，宣传剧集。

只要看一看《纸牌屋》这个推广广告，就可以看出制作方乘着大选东风为自己节目造势的意图——

Netflix发布的推广视频在灯光、音效、字幕等制作风格上几乎完全是CNN大选辩论广告的翻版，简直让观众真假难辨。现实中特朗普这样的出位候选人恐怕比虚构人物还要离谱，而虚构的安德伍德总统，阴险狡诈却不乏总统气质，也许竟会是今年的大赢家？

《纸牌屋》：候选人安德伍德

CNN：候选人特朗普

在剧集里，安德伍德的竞选广告，很真有没有？

这是安德伍德在自己的家乡南卡罗来纳州的竞选活动。现实中，特朗普赢得了南卡的共和党初选

剧集里还有以下场景

安德伍德争取工人的支持

总统安德伍德在国会发言

作为第一夫人的克莱尔担任了白宫发言人

安德伍德的竞争对手在对支持者讲话

除了人物不同，这些镜头跟现实的政治又有何差别？

华盛顿和好莱坞联姻

从2013年上线，《纸牌屋》坚持的就是真戏假作，打上以虚构故事爆料华盛顿政治内幕的招牌。虽然剧里表现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为权力不惜一切手段的幕后政治让人瞠目结舌，但在宣传中创作人员一直强调的是这部剧对现实的准确表现。主演凯文·史派西在采访中最爱说的就是前总统比尔·克林顿的一句话：《纸牌屋》的华盛顿99%是真实的。

不论虚实，华盛顿的政治动物对这部剧宠爱有加，议员、说客就不用说了，就连总统奥巴马也是《纸牌屋》的粉丝，甚至发过这样的推特："Tomorrow: @HouseOfCards. No spoilers, please."（"明天，纸牌屋。请不要剧透。"）

《纸牌屋》在华盛顿那么火是自然的，因为它本来就是好莱坞和华盛顿联姻的产物，不管是其创作人员或是华盛顿的政要相互之间都十分热衷。比如2013年白宫记者协会晚宴上史派西恶搞《纸牌屋》的短片就汇集了众多政要和报道华盛顿的媒体人出演，包括奥巴马的总统助理瓦莱丽·贾勒特、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约翰·麦凯恩、前纽约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前白宫发言人杰伊·卡尼、政治新闻杂志Politico的编辑、著名主持人查理·罗斯，等等，而他们在镜头前的演技都好的出奇，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政要、媒体人和演员到底有多大区别。

约翰•麦凯恩

杰伊•卡尼

迈克尔•布隆伯格

弗兰克•安德伍德（凯文•史派西）

新闻和娱乐合体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在美国政治似乎已经变成了娱乐的素材，而娱乐也经常可以为政治服务。就连从前正经八百的新闻媒体也越来越喜欢用娱乐媒体的逻辑来运作，新闻报道变成娱乐挂帅，报道的资讯被称为"infotainment"——"information"即"资讯"和"entertainment" "娱乐"的合体。

作为infotainment的优秀代表，CNN今年果然没有让人失望。首先，CNN关于大选辩论的广告制作让人想起《饥饿游戏》——难怪《纸牌屋》的抄袭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过分。连奥巴马都开玩笑，"他们的人数（指共和党的参选人众多）足以进行一场真实的《饥饿游戏》。"

《饥饿游戏》本是一部小说，讲的是在反乌托邦的未来，青少年之间进行的一场残酷的电视真人秀竞赛，小说后来被改编成卖座电影。

另外，CNN在3月6日开播了一个题为《通向白宫的竞赛》（"Race for the White House"）的系列纪录片。在宣传广告中，CNN明确告诉观众，这部纪录片的焦点，是历次总统选举中的幕后操作，包括不择手段、背后捅刀这样完全不正大光明的阴谋计量。

这让人想起谁呢？提示：我们刚刚提到的《纸牌屋》中的一个角色；而为这部片子配音的人又是谁？答案：正是"安德伍德总统"凯文·史派西本人。

CNN系列纪录片《通向白宫的竞赛》片花

除了新闻媒体推出娱乐性的新闻节目，传统的娱乐媒体也在推出新闻性的娱乐节目。比如美国有限电视网Showtime从去年起开播了一个介于纪录片和真人秀的系列节目《马戏团：地球上最大政治戏剧的幕后》（"The Circus: Inside the Greatest Political Show on Earth"），从题目本身就可以看出这部片子的娱乐主题。片子跟踪每个候选人的竞选，每周主要讨论一个主题，并邀请竞选顾问和媒体评论人坐在餐馆、咖啡厅以聊天的形式进行评论。它光鲜、时尚的制作风格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著名喜剧演员杰瑞·宋飞的网络系列短剧《谐星乘车去喝咖啡》（Comedians in Cars Getting Coffee）。

Showtime的《马戏团：地球上最大政治戏剧的幕后》片花

奥巴马也现身客串《谐星乘车去喝咖啡》

政治向娱乐主动靠拢

当然，不仅媒体越来越把政治作为娱乐贩卖，政客们也把娱乐作为一个宣传自己的重要舞台，在娱乐节目上频频曝光。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喜剧现场节目《周六夜现场》"SNL"（Saturday Night Live）是政要的最爱之一。他们不畏登台搞笑、自嘲，因为这个老少咸宜的戏剧节目是他们展现自己的幽默感、亲和力的最佳舞台。其中的政治模仿秀环节更是颇受欢迎。这一季的总统竞选中，就有三位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唐纳德·特朗普和伯尼·桑德斯——先后出现在SNL。其中，特朗普不止是出镜，而且还是那一集的主持人。因为他本人就是有巨大争议的候选人，他的主持当时也成为一大争议，引来大批反对他的选民抗议，要求封锁当晚的SNL。

唐纳德•特朗普主持SNL

希拉里•克林顿和她的扮演者凯特•麦克金农在SNL共同出演小品

伯尼•桑德斯和赖瑞•大卫在SNL

除了SNL，政要也热衷于出现在脱口秀节目。总统奥巴马和第一夫人米歇尔是几米·法伦、艾伦·德詹尼斯、斯蒂芬·科拜尔等谈话节目的常客。

米歇尔•奥巴马、几米•法伦和威尔•法洛

除了传统媒体，奥巴马在和媒体的合作上比其他政要走的更远，甚至和一些网络娱乐媒体合作。比如前文提及的《谐星乘车去喝咖啡》（Comedians in Cars Getting Coffee）。

为宣传他的医疗改革，他在扎克·加利凡纳基斯主持的网络恶搞脱口秀《两棵草之间》（Between Two Ferns）出场，大显冷幽默。另外，他还在网络电台节目WTF中接受了单口喜剧演员马克·马龙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采访。

媒体上娱乐和政治的联姻也许是选举政治在美国众多媒体自由竞争下必然的趋势。政治娱乐化可以动员更多的选民了解、参与政治，而政要也可以通过参与娱乐节目拉近自己和选民的距离，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有利于增加政府运作的透明度。但从反面来说，过分强调娱乐性势必误导选民，只关注表面而忽略实质性的政治问题，正如史派西在白宫记者协会晚宴恶搞片中的独白："好莱坞和华盛顿，一些新面孔，一些旧面孔，一些在旧面孔上的新面孔。我很同情柯南（Conan O’Brien，脱口秀主持人），除了被雷诺（Jay Leno，脱口秀主持人）背后捅刀，还得做（晚宴）主持。写关于这个城市的笑话一定很难，因为它本来就已经是一个笑话。"

（作者：赵锦，修辞学博士，现居美国，专栏作家，专注于媒体和政治关系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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