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明有两个根基，一个是以耶路撒冷为标志的犹太教文化，另一个是以雅典为标志的理性精神。经历两次融合，二者走向统一，孕育出西方文明。

耶路撒冷的宗教文化，和雅典的理性精神。经过基督教的传播、和阿奎那的理论研究，两希文明最终演化成为西方文明。

极简西方文明史

文 | 博雅君

来源|博雅君（ID：byjwen）

博雅君今天要和你分享一本英文好书——《极简西方文明史》（《The right side of history》）。这是一本2019年3月在美国出版的新书，目前国内还没有中文版，我带你先睹为快。

这本书为我们梳理了西方文明的演进历程。作者认为，西方文明源于“两希文明”，即希腊文明和希伯来文明。这两种文明为西方带来了完整的文化体系。又在随后的改造中被西方人抛弃。这本书重点讨论的，就是这个建立和改造的过程。

本书的作者本·夏皮罗是一位年轻的80后学者，17岁时，他就成为了美国最年轻的辛迪加专栏作家，可谓少年大才。多年来，他的评论文章经常刊登在美国各大主流媒体上。在这里，夏皮罗除了是一位青年文化学者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犹太人”，由于西方文明的主要载体是犹太-基督教文化，因此，作为犹太人，他对西方历史文化传统的思考也许更深刻。

今天我要给你分享两部分的内容。首先，我将以两希文明的融合为线索，讲述西方文明的建立过程。然后，我们一起来看看，传统的西方文明是怎么被后来人改造的。

第一个部分，我们讲一下西方文明的建立过程。西方文明有两个根基，一个是以耶路撒冷为标志的犹太教文化，另一个是以雅典为标志的理性精神。经历两次融合，二者走向统一，孕育出西方文明。

作者认为，这两个根基很重要，因为它们是人生意义和理性能力的来源。犹太教宣称“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认为人有选择命运的自由。尽管所谓“命运”只是信仰上帝，但这个亲民的上帝却是一切西方价值观的源头。而雅典的理性精神鼓励人们观察世界，发现真理。总的来说，犹太教提供了人生价值，他们认为虽然你看不见上帝，但你的人生意义就是不断向他靠近。而希腊的理性精神则强调了人的能力，具备运用理性的能力，就能探索宇宙的本质。

尽管有分歧，但两希文化最终还是走向了交融。这里我们讲两次重要的融合。第一次融合要得益于基督教的广泛传播，第二次是在13世纪，一位叫阿奎那的宗教学者将理性重新引入了宗教。

通过普世化、精神化两种手段，两希文明通过基督教第一次融合在一起。“普世化”就是说，为了传播教义，原本教义中的“犹太性”被普世的价值所取代。《圣经》的《福音书》是用希腊语书写的，耶稣的犹太人身份也被淡化。在基督教这里，无论是不是犹太人，你都可以信仰上帝。“精神化”是指，为了被更多欧洲帝国承认，基督教干脆说，信教不涉及政治，只是一种“精神改造”。这种说法让基督教迅速扩张，逐渐垄断了欧洲的民间话语权。我们普遍认为，中世纪是一段黑暗的时期，就是说宗教的话语体系太强大了，个人没有选择的机会，倒不是说宗教否定科学。这个时候，重新肯定个人能力、引入理性精神就很有必要了。

第二次融合发生在13世纪，这一次，理性精神被成功地引入宗教。在这里我们着重介绍托马斯·阿奎那的学说。阿奎那是西方文明史上一位枢纽人物，他的学说从根本上影响了后来宗教和科学的发展。他认为，既然上帝是通过世间万物向我们传达启示，那么我们也完全可以借助自然事物来理解上帝的意图。这个理论就像一条因果链，好比一个蜡烛，它燃烧时的光和热就是“果”，而制造蜡烛的蜡就是他的因。那么蜡的因又是什么呢？这么一环环推演，世间万物最初的那个因就是上帝。阿奎纳接着说，既然蜡烛是上帝造的，那么通过观察蜡烛，人们就应该可以发现上帝。在阿奎那眼中，雅典和耶路撒冷是统一的，上帝命令我们运用理性，理性又帮我们发现上帝。这个观点的革命性在于化解了理性和意义间的矛盾，既承认上帝的存在，也肯定了世界是可知的。阿奎那的学说让科学有了一个正当的目的：那就是了解上帝。即便是伽利略、哥白尼这些人受过迫害，他们的研究也仍是为了赞美上帝，发现上帝创造世界的真理。

至此，犹太教义与希腊理性终于成功融合在一起，西方文明的根基就算打好了。我们再来回顾一下这个过程。首先，作者指出，西方文明有两个难以撼动的根基，分别是耶路撒冷的犹太教义，以及雅典的理性精神。犹太教为欧洲人带来了人生启示，希腊哲学则肯定了人运用理性的能力。经过基督教的传播，与阿奎那的理论研究，两希文化合二为一，西方文明建立了，科学也开始生根发芽。以上就是第一部分的内容。

两希文明的融合后，随着科技和思想的进步，宗教传统开始逐渐被欧洲人改造。我分两条线索解释第二部分的内容。第一条，随着科学的发展，哲学家开始不断怀疑人的本质；另一条是，宗教衰弱后，上帝的权威消失了，西方人必须找到新的意义体系。

我们先来看第一条线索：对人的本质的探索。我将这条线索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里，科学带来了自我意识的觉醒。随后的第二阶段，人权意识逐渐完善，并在美国建国时达到了巅峰。第三个阶段人权开始衰落，虽然自我意识还在提升，但理性已不复存在了。

在第一个阶段里，科学的发展带来了人的自我意识的觉醒。阿奎那的理论提出之后，人们逐渐发现，科学不仅能了解上帝，而且对我们自己也有好处。笛卡尔有一句非常有名的论断叫“我思故我在”，就是说，比起相信科学，我更相信我自己的思考，这就说明他已经对人的思维有了认识。但在这个阶段，西方人依然是上帝的子民，不过科学研究开始变得“以人为本”。这个头一旦开了，人权意识出现的那天就不远了。

下一个阶段的主题是人权意识的兴起。这个头是马基雅维利开的，他最早提出这样一个说法，就是宗教和理性都是骗人的，要想自由，最好是由欲念驱动。这个观点在当时很异类，但后来得到了霍布斯的支持。霍布斯被看作是第一位理性主义政治哲学家，他说，其实人活着，能自我保护就够了，争端发生的时候，理性道德能保护你吗，显然不能啊。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权利，那这种权利是否人生来就有呢。后来哲学家约翰·洛克给出了解释。洛克是一个基督徒，他从《圣经·创世纪》里得出：主权应该属于个人。他认为上帝赋予人类三种权利，分别是财产权、生命权、自由权。这个思想你听着可能不陌生，因为这和美国宪法里“天赋人权”的解释如出一辙，甚至美国宪法讲的三权分立，亚当·斯密倡导的自由经济，都和洛克的观点很相似。作者认为，美国建国其实代表了西方人权意识达到顶峰。但从那以后，人的价值虽然还在提升，西方思想却变味儿了，人们开始怀疑理性的力量。

怀疑理性是第三个阶段的主题。马基雅维利和霍布斯虽然承认理性的作用，但已经指明欲望才是人的本质。到了17世纪，荷兰的哲学家斯宾诺莎进一步宣称，理性其实没什么作用，人的行动主要靠欲望。英国有个哲学家叫大卫·休谟，他的观点更透彻，他说理性是欲望的奴隶，理性控制不住欲望，反而被欲望牵着走。而等到达尔文的进化论出现，人们才发现原来根本就没有上帝，我们其实只是动物。

到此西方确信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人类既不是上帝的子民，也不是理性的化身，只不过是被欲望驱使的生物，是进化链条中的一个部分。对理性和人权的极度崇拜，反而导致了对自我价值的彻底怀疑。没能高兴多久，新的危机就来了：上帝死了，我们该到哪儿去寻找生活的意义呢？

人是一种意义的动物，宗教的权威开始动摇之后，西方人开始在两件事情中寻找新的意义。第一件事是绝对的理性，但因为过于高估理性的作用，最终这种尝试失败了。第二件事是集体主义，18世纪以来，集体主义取代宗教，开始成为人民新的信仰，国家观念也在这时出现，并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我们先来看第一个替代品：绝对的理性。在这里，理性的目的不是探索宇宙，而是帮助人们构建道德体系，一些哲学家认为，道德能帮我们脱离上帝，重拾信仰。在这儿介绍两个人的思想：伏尔泰和康德。伏尔泰崇尚完全的自由主义，他认为，理性可以让我们追求物质快乐，不受任何约束。而康德则认为，道德是人类内心的本能，是一种先验的机制，意义不在宇宙中，在人的道德本能里。他们俩都想拔高理性的作用，摆脱上帝。但是弊端也显而易见。因为完全的自由容易造成混乱和暴动，道德也不能用单一的标准去判断，即便是撒谎，它的道德目的也可能有好有坏。因此，理性的作用其实被高估了，拿他们的观点，仍不能打败宗教的道德传统。

在理性也靠不住的前提下，西方人开始在集体中寻找意义。法国大革命之后，国家开始成为人民的信仰。18世纪时出现了三种国家学说，分别是浪漫民族主义、平均主义、以及精英官僚主义。这些国家学说在西方影响很大，有些甚至延续到了今天。

我们先来说集体主义是如何成为信仰的。作者认为，集体主义来自卢梭的“公共意志理论”，我们之前说过，上帝死掉的过程，也是欲念被凸显的过程。卢梭认为，“公共意志”就是大伙有同一个欲望，这种欲望可以指导我们劲往一处使，追求共同的利益。法国大革命试验了卢梭的这种思想，但它过于依赖暴力，完全脱离了传统的道德价值观，最终失败了。但法国大革命之后，集体主义变成了国家意识。人们第一次发现，原来国家也是我们的“公共利益”，国家也可以成为信仰。

这种国家意识导致了三种国家理论，分别是浪漫民族主义，平均主义，以及精英官僚主义。一直到今天，西方都在受这些学说的影响。

我们先来看浪漫民族主义的国家理论。这种理论出现后，个人直接和国家产生了联系，国家利益成了公民的利益。你不要小看这个变化，其实在之前，欧洲人是没有国家意识的，有句话叫“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说的就是国家只有对地方的管辖权，却没有对民众的管辖权。法国大革命之后，这种学说开始出现，最直接的应用就是在军队上，民族主义的军队打仗，往往都是为了国家共同利益，因此都很能打。但是，当国家利益变得至高无上，也很容易往帝国主义的路子上走。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纳粹德国。

然后是平均主义的国家理论。这种理论认为，所有的财产都是社会共同创造的，为了保障公民幸福，应该把集体财富进行再分配。这套理论来源于美国哲学家托马斯·潘恩，他认为法国大革命是一场强大的社会运动，对社会均衡很有必要。后来这套学说经过补充，在苏联得以实践，但结果却并不成功。

最后是精英官僚主义。这种国家理论认为，个人的行为会干扰公共意志，为了更好地管理国家，必须选一部分精英出来，管理公民的意志，这些精英就是“官僚阶级”。黑格尔很推崇这种国家形态，他认为，精英阶级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如果他们管理国家，那人民会更幸福。我们熟悉的“罗斯福新政”就运用了这种思想，通过精英主导的政府干预经济，挽救了大萧条。但问题是，这种自上而下的干预，真的不会妨碍民主吗？事实上，在美国国内，关于罗斯福政府的争议很多。50年代以来，美国也曾经打着政府的名义搞种族歧视，逼残障人士做绝育。就算到了今天，类似的争议事件也没有完全消失。因此作者认为，当精英官僚主义发展到一定阶段，政治仍会扼杀人权。

以上就是今天第二部分的内容。这部分我们讲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两希文明融合后，宗教传统是如何被西方人重新改造的。我分了两条线索为你解释这段历史。第一条线索是对人的本质的探索。第二条线索是对新意义的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