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互证”方法与魏晋南北朝史研究法律【摘要】“文史互证〞是源于传统的训诂考据学办法而参以宋以来的史学办法以及近西方史学、语言学、诠释学理论精华的一种既打通汉宋,又融合中西的史学研究办法。此办法之于魏晋南北朝史研究的意义,主要在于史料之拓展和解读之深入。魏晋南北朝诗文的史料价值,大致有二:一,在政治、思想、文化、社会风习、个人生活等方面,可补正史之阙。二,大量个人情感心态成分本身即构成当时历史的一个侧面。用此时期诗文证史,在解读时应做到:一,能感之其所感较深者,其所通解亦必较多〞。摘要】Inhisacademicresearch,Prof.ChenYin-keusedtociteliteraryworksandhistoricalrecordstohelptointerpreteachother.Thisiscalledthemethodof"mutualverificationbetweenliteratureandhistory".ItisthemixtureofthemethodsinancientChineselearningandthemodernWesternprinciples.ThemethodisofgreatsignificanceinthestudyoftheWEI-JinandtheSouthernandNorthernDynasties.Thatistosay,ithelpsscholarstoenlargetheirrangeofhistoricalmaterialsanddeepentheirunderstandingofhistory.Theliteraryworksreflectthepolitical,intellectual,cultural,socialandpersonalsituationsinthisperiod.Ifwequoteliteraryworksasevidencehistoricalstudy,wewillfirstbetouchedbytheemotionsintheworks.Wemustprehendwritingsinthehistoricalcontext.Atlast,wemustdistinguishbetween"Gu-Dian"(ancientclassics)and"JinDian"(modernclassics)inliteraryworksandexplaintherealmeaningoftheseworks.【关键词】陈寅恪/文史互证/史ChenYin-ke/mutualverificationbetweenliteratureandhistory/historicalresearchmethod/theWei-JinandtheSouthernandNorthernDynasties【正文】中图分类号:K061文献标识码:A陈寅恪先生是20世纪中国杰出的学术大师之一,他所倡立的“文史互证〞研究办法,是其治学的精华成分之一,也是陈先生对我国史学最杰出的奉献之一。
所谓“文史互证〞,从本质上乃是源于传统的训诂考据学办法而参以宋以来的史学办法以及近西方史学、语言学、诠释学理论精华的一种既打通汉宋,又融合中西的史学研究办法。假设以传统治学之法譬之,其中当含有“通训诂〞与“明义理〞两层工夫。从内涵上分析,“文史互证〞办法主要包含了侧重不同的两层意义:其一是从史学角度考证诗文,即用史家广博丰厚的历史文化知识,对古诗文中不易索解或易被浅解、误解的字、词、出典等,从历史的层面予以透辟的考订辨误解说,尤其要找出或注意诗中所含与当时历史事实有关的“今典〞成分;其二即是以诗文为史料,用所谓“历史之眼光〞’〔注:汪荣祖:?史家陈寅恪传》,台湾联经出版公司1984年版,第151页。〔下同〕〕通过发现其中时间、地域、人物等史料成份,分析诗中的古典与今典,并与史籍所载相参证,从而更全面地把握历史真相,对古人的思想、情感及其所处之时社会到达真正同情与了解。生曾经指出,“一时之新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那么为此时学术之新潮流〞。〔注:陈寅恪:?陈垣〔敦煌劫馀录〕序》,?金明馆丛稿二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236页。〔下同〕〕而如何运用新材料以研究新问题,又常常有赖于一种新办法的使用。
陈先生的“文史互证〞之法,正是由他真正创建并用于更新史学研究的重要办法。〔注:此法之提出,学者一般认为不始于陈先生,然而却只是在陈先生手中,此办法才得以推陈出新,成为一种全新而独具精彩的研究办法并垂范后人,因此说此法乃创于陈先生,其实并不为过。〕换言之,古今学者中,陈先生是能真正通文史两境,以史学家之历史感及文学家之敏锐心灵,利用诗文为史料,对历史文化作出卓有建树之胜解者。其办法对于本世纪史学研究开展之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陈先生能够总结出文史互证的研究办法,首先与他特别的学术渊源背景有关。近有学者将先生的学术渊源归为六端:即清经学考据学、西方之东方学、中国传统史学、西方史学、梵佛之学、传统诗学。其中诗学造诣启自其家庭传统,而陈先生“运用其文学素养治于史〞,“以诗解史,既透过诗篇考证史事,又藉以探索心态思绪的隐微〞。〔注:陈弱水:?一九四九年前的陈寅恪——学术渊源与治学大要》,载台湾中研院史语所编?新学术之路》上册,1998年刊印,第105~108页。〕但只言此六种渊源,并缺乏以真正解答陈先生倡立和成功运用此研究法的原因。一些研究者已经指出,新材料,新眼光加上适宜的语境,是本世纪以来史学开展的最重要因素。
〔注:罗志田、葛小佳:?文无定法与文成法立》,载?东风与西风》,三联书店1998年出版,第130页。〕关于这一点,当年王国维之弟在为其兄文集所作序中的一段话,或可移作参考:先兄治学之方,虽有所自出;其创新也,不仅罗其证之所应有,而必通其类例之所在。此有得于西欧学术精湛绵密之助也。……先兄以史治经,不轻疑古,亦不欲以墨守自封,必求其真。故六经皆史之论,虽发于前人,而以之与地下史料相印证,立今后新史学之骨干者,谓之始于先兄可也。〔注:?王国维遗书》第一册,上海古籍书店1983年影印本。〕陈先生治学与王氏路径相近,此序所言王国维治学之要,有两点或可窥知陈先生文史互证之法创建和运用的肯綮所在。其一是和王国维以史治经,并以地下材料相印证,亦即从材料到办法上都有突破一样,陈先生的文史互证亦可视为以史学的眼光和办法证诗,〔注:胡守为先生指出:“陈先生的考证主要不依靠版本的校勘或章句的训诂,而是着眼于事物的相互联系,找出事物开展的过程,使考证立于更为可靠的根底。〞见?略谈陈寅恪先生的诗文证史》,载?学林漫录》第五集,中华书1982年出版〔下同〕;又台湾严耕望先生在?治史答问史学二陈》中亦指出“考证之术,有述证和辩证两类别,两层次。
……寅恪先生的历史考证侧重后者,往往分析入微,证成新解〞。见其?冶史三书》,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出版〔下同〕,第178页。两先生所言,皆 波及陈先生在考证上突破了传统的朴学办法问题。〕并以诗作时的制度、政治、文化、社会 习俗等材料与诗中描述相印证,不仅在治史方面开辟新材料来源,而且和以史治经本身也包 括用传统史学办法来解经学一样,以史学眼光解诗自然也有从考源流、求通变的史学办法角 度理解传统诗歌的成分,由此而创建了新的研究范式。其二是王国维之学本有得于西欧学术 之助,〔注:西学本以逻辑谨严,精邃周缜见长,王氏得其影响,不仅启发新见,治学上更 能“摆脱传统之束缚,能言时人之所不能言,其论述经史,办法精密,态度客观〞。详缪彦 威师?诗词散论王静安与叔本华》,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2 年出版,第 116 页。〕而陈先生不 仅在此点上与王国维相类,且西学造诣较王国维更复精深。多年游学欧美的经历,陈先生对 西方思想学术理论及思维方式等了解非浅。除西方古典哲学、美学、神学、文艺学外,许多 学者特别指出,19 世纪西方史学中,赫德、尼布尔、洪堡得、兰克至阿克顿诸名家,均对 陈先生史学办法和史学思想有潜在影响。
〔注:参见汪荣祖:?史学陈寅恪传》第54~56 刘健明?论陈寅恪先生的比拟办法》,?纪念陈寅恪教授国际学术讨论会文集》第232~239 页,中山大学出版社1989 年版〔下同〕。个人认为,在还有一些观念性的东西成为陈先生终 生所坚持的原那么,如兰克对历史中人的因素的高度重视、阿克顿所强调的对自由精神的追 求等。〕这些影响造就了陈先生与众不同的认识问题视角。罗志田先生曾指出,有时“新的‘眼 光’对学术研究的推进,或更胜于新材料的发现,而新‘眼光’本身也意味着新材料的发现〞, 陈先生的成就,“更主要的还是以新眼光看旧史籍,从常见书中读出了大量别人视而不见的 重要材料〞。这无疑是精辟之见。〔注:罗志田、葛小佳:?文无定法与文成法立》,载?东风 与西风》,三联书店1998 年出版,第130 陈先生运用“文史互证〞办法考证历史,在实践上可分为相互联系而各有侧重的前后两期。前期重点在唐历史研究,主要是引诗文中 材料补充、考证史实,以探求古的名物、制度、地理、风俗等,胡守为先生归纳为“纠正历 史上记载的错误〞、“表明历史的真相〞、“别备异说〞、“互相证发〞、“增补阙漏〞五端。 〔注:胡守为:?陈寅恪先生的考据办法及其在史学中的运用》,载?学术月刊》1980 期。
〕后期对明末社会的研究,那么更多地表现在借诗中材料对士大夫生活的各层面进行探索,通过对诗中古典和今典分析阐释,以一种“了解之同情〞,深入古人的思想、情感与精 神世界,将研究领域,扩展到人类心灵史这一历史最为隐秘的角落,办法上那么从对本领的 考据和词句的通释,进一步开展为通解性诠释。〔注:有学者将其称之为:“诠释学〞的研究 办法,参见李玉梅:?陈寅恪先生之史学》,第162~167 页;姜伯勤:?陈寅恪先生与心史研 究》,?〈柳如是别传〉与国学研究》,浙江人民出版社1995 年版。〔下同〕〕其间,陈先生利 用他深湛的学问基础,卓越的史识和不凡的学术洞察力,通过从辨识真伪、考据字词典故、 直到最后的文化阐释这样一个全面的理解过程,使一条条仿佛孤立存在的文史材料之间,不 仅建立起有机的联系,更具有了表明历史真相的重大史料意义。〔注:胡守为先生特别指出“以 诗文证史是史料完备和史料鉴别的一种为人们所无视的研究办法〞。见其?略谈陈寅恪先生 的诗文证史》,载?学林漫录》第五集。〕而在此中,陈先生并投入他对文化的深挚感情和高 明的判断想象能力,设身处地,神游冥想,与古人到达交流,使他所考之历史成为立体的、 生动饱满的、“有血有肉〞〔注:余英时先生语,见其?陈寅恪晚年诗文释证》,台湾东大图 书公司1998 年出版。
〔下同〕〕的完整世界。 尤其要看到的是,陈先生从诗文中所发掘 的史料价值,不仅表现在从制度名物诸方面的史源补充,而且还在于通过对诗中叙述的情感、 心灵的探索,凸现历史活动的真正主角——人。从而把物质、观念、制度的历史复原为人的 历史,人类在心灵上追求自由独立的历史。这就使得他的“文史互证〞办法在境界上远远超 越以往的考据史学,而具有一种深厚的现人文主义精神,在所研究问题的内容上,也总让我 们感受到一种现学术气息。 陈先生用“文史互证〞法对魏晋南北朝史进行研究方面留给我们的范例,数量不多,仔细揣摩其精微所在,对我们深入魏晋南北朝史研 究,无疑大有裨益。正如“材料〞与“阐释〞是我们理解“文史互证〞办法的两大关键一样, 欲认识这种办法对魏晋南北朝史研究的重要意义,亦当从史料的拓展和解读的深入这两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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