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遇是三国时期著名的儒学宗师。曾经有人问董遇:“你平时要从事生产劳动,是怎样读书成才的?”董遇回答:“我都是充分利用‘三余’的时间读书。”
何谓“三余”?董遇解释道:“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
“三余”之中,我认为以“岁之余”的冬天读书效果最好。《礼记》云:春诵,夏弦,秋学礼,冬读书。在中国读书人看来,冬天正是读书的好时节。
汉武帝时期的东方朔向皇帝上书称自己“三冬文史足用”,是个冬天读书成材的典型人物。
古人为什么喜欢在冬天时读书呢?
这是因为过去是农耕社会,冬季正是务农闲暇的时候,有比较充裕的时间读书。比如东方朔出身寒门农家,平时要辛勤劳动才能糊口,便只能利用冬天农闲时间发奋读书。因此颜师古在《汉书》“三冬文史足用”这句话的后面注释道:“贫子冬日乃得学书,言文史之事足可用也。”看来,利用冬天读书是每一个有志于读书的人最需要抓紧的事情。
另外一个原因是冬天的气候、环境适宜读书。冬季天寒地冻,雨雪霏霏,人们大多蛰居在家,只要不赶着上班,又没有别的要紧事,尽可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一卷在握,一心潜学,就如高僧入定,又似羲皇上人,“与天地精神独往来”,常能会意悟道,欣然忘食。
“岁之余”与“日之余”的雪月之夜,读书总能进入一种妙境。古人说:“读史,宜映雪以莹玄鉴;读子,宜伴月以寄远神。”
多么雅洁、玄远的境界啊!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覆盖了山野屋宇,呈现为一片晶莹皎洁、空旷寂静的世界,仿佛回到了太古时代,等待着历史在这里重演。此境又与读者的心境相融合,表里俱澄澈,心如明镜台,逝去的岁月在这里徘徊浮沉,纤毫毕现。这便是读历史之境界。
孔孟诸子之书博大精深、哲理宏通,圣贤之襟怀、人格“与日月齐辉”,读圣贤之书好似沐浴霁月光风,与哲人对话,神游物外,豁然开朗。这便是读诸子之境界。
在这样的境界中读书,坚持“三冬”,我相信真的能做到“文史足用”。
时下正是寒冬腊月。古人说:“冬读书,年去忙,翻古典,细思量,围炉向火好勤读,踏雪寻梅莫乱逛。”对于读书人的冬季雅事来说,除了踏雪寻梅之外恐怕就只有围炉读书了。
现代人忙着挣钱养家,大多数人已没有那份闲情逸致读书了,但春节前后的这段时间总有些闲暇的。胡适先生曾说过:“一个人成就怎样,往往靠他怎样利用他的闲暇时间。你的闲暇往往定你的终身。”读书绝非有人认为的脱离现实,恰恰是为了扩大现实生存空间,扩大我们的精神世界。
曾国藩说过:“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品格不会坏到哪去;一个品格好的人,一生的运气不会差到哪去。”他在戎马倥偬,日理万机之际依然尽力挤时间读书,并以诗句“千秋邈矣独留我,百战归来再读书”勉励自己和弟弟在烽火连天的岁月,也不要忘记读书、修身。
冬天的寒窗未免寒冷,这时如果温一壶好酒,边读书边浅酌,倒不失为一种风雅的取暖方式。
宋代文人苏舜钦住在岳父杜衍(当时宰相)家中时,每晚读书都要饮一斗酒,杜衍心存疑惑,便去察看,发现佳婿正在读《汉书》,每有感概,就击节称叹,饮一大杯。杜衍见状笑道:“有这样的下酒物,饮一斗实在不算多啊!”古代读书人的豪放和浪漫,千载而下,犹且令人感觉特别温馨、美妙!
冬天读书是一种美妙的意境,更是一种愉悦的心情。临窗而读,雪光映书,令人心旷神怡。书中的精美文字宛如外面的雪中红梅,暗香浮动。这时常有六出雪花飘进屋来,款款落在书页上,正想挑起鉴赏一番,却倏地化掉了,只留下纸上淡月一般的痕迹。
冬天,读书让文字温暖、滋润人心。读经典的书籍,就像接受一次次精神上的洗礼。每一次阅读,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冬天,正是摒除一年的烦恼与杂念,静下心来读书的最好时机。生命,在阅读中渐渐厚重;灵魂,在书香中冉冉丰盈。
宋末遗民翁森在劝学诗《四时读书乐》中写道:“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
读经典之书,能让我们的胸怀驰骛古今、包孕天地,从而提升人生的格局,人生的成长也将有无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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