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成荫（泰兴）

民间关于蛇的传说（民间关于蛇的传说故事）

七八十年代的春天依旧寒冷，在桃花还没有打开花蕾的时候，时不时有雪花飘飞，老家人有句俗语：“六月六，吃冻狗肉。”足见那个年代的天气变化无常。

就在这个春天，一场春雪刚刚飘过，祖母一大早坐在门前的晒场上，捡雪融化后从地里铲的冻青菜，一扭身，见一条小红蛇软绵绵地爬到了自己身边。祖母未加思索，随手用小锹一拍，把小红蛇拍死了。

吃午饭时，祖母对父亲说，她今年可能逃不了了。这么冷的天，蛇应该处于冬眠期，怎么会钻出洞来？父亲也感到奇怪。祖母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的善良老人，一辈子念阿弥陀佛，靠菩萨过日子的人，平时连一只蜘蛛都不敢掐死，到了这个年龄却打死了一条蛇，她预料，自己的生命应该走到头了。

那年冬天的一个夜晚，祖母仙逝了，时年76岁。

七八十年代，老家的蛇应该算泛滥成灾了，大白天常常看到扁担长的菜花蛇穿过田边的土路，在农田里干活，都穿上高管靴子，生怕被蛇咬。夏秋的晚上，田梗上随处可见腹蛇的身影，但很少有人被蛇咬过，貌似家乡的蛇很温顺，不主动伤人。

老家人称它为菜花蛇

老家曾有一个民间传说，叫“各人是各人的福”，幼年时，祖母讲给我听的。说是有一个大户人家（方言：有钱的人家）生了三个女儿，老爷子祝寿那天，他问三个女儿谁有福，大女儿、二女儿老说爹爹有福，三女儿偏偏说各人各人的福，老爷子非常生气。恰巧门口来了个叫化子，满身的癞子，爹爹手一指：即然各人各人的福，那你就跟癞子走吧。三女儿一赌气，真的跟癞子走了。

癞子住两间稻草盖的棚子，破落不堪，白天叫化子出去讨点粮食，女人在家为他烧饭。那天烧的花生米酸粥，她刚掀开锅盖，屋梁上一条大蛇突然掉到锅里，吓得她赶紧盖上锅盖，手脚忙乱地在锅膛里添了几把柴火，把这条蛇煮烂在锅里。

叫化子到家后，女人也没敢告诉他这件事，只见他掀开锅盖，舀了碗酸粥就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叫香，连吃三大碗。刚一吃完，就见叫化子痛苦得在地上打起滚来。这可把女人吓坏了，这下要把他毒死了，看来各人是各人的福还真的是错误。不一会儿，只见叫化子蜕去了一生癞子皮，变成了英俊少年，细皮嫩肉，一表人才。

后来，叫化子时来运转，给人家挖番芋窖时挖出一罐子金银财宝，被他捧回了家，用这些财宝做生意，发了家，成了远近闻名的财主。

五六十年代，常常见大蛇缠在屋梁上

这虽然是传说，祖母却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并说癞子和三姑娘的后人以后当兵去了，还做了大官。传说归传说，足见那时老家的蛇真多，居然有蛇掉进粥锅里。

老宅子靠近小河边，河坡上长满了杂树和茂密的苫棵、刚柴，自然成了群蛇的歇息地。三祖母和祖母的性格却不一样，她泼辣、胆大，看到蛇，必定会打死。那天，她在河边看到一条腹蛇往洞里钻，一把就拽住蛇尾巴往外拉，使尽吃奶的力气也没拉得出来，硬生生地把蛇尾巴拽断了，蛇还是钻进洞里了。

蛇钻进洞里，拽不出来

河坡上有一株老榆树，据说有这条河时，榆树就生长在这里，要两个人才能抱得过来。树干上有一个很大的树洞，猫都能钻得进去。听老人说，树洞里生活着一条蛇精，有人说这条蛇有大人的小腿粗，还有人说蛇头上长了冠子，还会啼叫。有人说得更玄乎，说亲眼看到蛇尾缠在树枝上，蛇头探在水面上捕捉青蛙。我每天要从榆树旁经过好几次，却没有看到蛇的存在。

有一年夏天，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紧接着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突然间，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随后一声闷雷震耳欲聋。诺大的老榆树树干被雷电劈中，树冠散落到小河里，几乎盖住整个水面。

老家人说，那是雷神菩萨怕大蛇成精后出来伤人，打死了它。后来，村子里的一个光光堂（方言，光棍）死了，门房里的兄弟把这棵老榆树砍了，给他做了一口薄棺材。树段破开后，还真的发现了蛇的骨头。看来，这事是真的。

网络图片：树上的大蛇

老宅子是空心墙，祖父的祖父手上造的，年久失修，墙面千孔百疮，夜晚煤油灯一照，经常看到蛇头从洞里探出来。那时没有电灯，煤油灯的灯光昏暗，少年的我胆子很小，生怕一脚踩下去，踩到蛇身上。那个年代已经有了手电筒，但平常人家买不起，靠粗刮（方言，萱蔴杆）点火照明。每到夜晚，我都会把粗刮的火苗在地上扫一下，看看有没有蛇躺在地上。

屋子很破旧，应该老鼠很多，说来真怪，家中居然一只老鼠也没有。祖母说，老鼠怕蛇，屋子里的蛇是家蛇，能看家护院，把老鼠赶走了。长大后渐渐明白，原来老鼠被蛇吃光了，蛇是老鼠的天敌。

有一天傍晚，一家人围着八仙桌吃晚茶时，突然发现一条蛇盘在中竖上，蛇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吃饭，吓得我毛骨悚然。父亲用粗旷的吼声撵它走，它却纹丝不动地呆在那里。祖母取出菩萨香，点燃，跪拜。屋子里烟雾缭绕，那条蛇居然温顺地离开了。祖母说，家蛇是先人变的，回来看看它的子孙，不会伤害人的。

那年冬天，老宅子搬迁，墙推倒后，在废墟里发现一窝蛇，它们缠绕在一起，足足有十几条之多。可能天气寒冷，它们冻僵了，抱团取暖，不肯散去。祖父用铁叉把它们叉到粪桶里，挑到公社食品站旁边的河边上，把它们倒在河坡上的杂草里。

网络图片，老宅子里的蛇

转眼到了七八十年代，一批外地人走进了村子里，手里拿着洋布袋子，沿着河坡、老建筑的废墟寻觅起来，他们是捉蛇人。他们捉蛇是为了卖钱，说江南人喜欢吃蛇肉，大补，蛇胆用来泡酒。这些捉蛇人眼睛很毒，只要走一圈，就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蛇，而且知道是什么蛇，多大的蛇。他们每到一个地方，一呆就是两三天，直至把这里的蛇抓得差不多，才肯离去。

再后来，老家人也开始吃蛇肉了，尝到了蛇肉的肥美鲜嫩。家乡人用蛇肉炖老母鸡，那一锅汤真叫鲜，连眉毛都鲜掉了。老家人说，夏天吃了蛇肉不生痱子，每年到了天气炎热的季节，总会弄一两条蛇炖给孩子吃。这不由得想起了祖母讲的“蛇肉治好了癞子”的故事。

网络图片：捉蛇

现如今，家乡的老宅子拆除了，河坡也筑起了石驳坎，草垛没有了，再也见不到蛇的踪迹了。不过，我经常梦见还在老宅子里生活，一抬头，就看见一条蛇在头顶上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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