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狩猎的第一年，我足足瘦了11公斤”，奥卡万戈三角洲的船夫回忆道：“不狩猎就没有肉吃，几乎所有土著都瘦了”。

船夫说得“放弃狩猎”发生在1995年，当时的博茨瓦纳正面临两难选择：过去30年里，人口增加160%，首次超过150万；牛羊数量从170万头增加到600万头，人均拥有4头。人口与畜牧的快速增长对环境产生巨大冲击，过度放牧导致土地沙化现象日益严重，选经济还是选环境？

饮水无忧的人想象不到博茨瓦纳有多缺水：70%国土是沙漠，20%是半沙漠，再刨去丘陵后的可耕种面积几近于无，全境气候为热带沙漠气候，年均降雨仅400毫米，土著们别说农业灌溉，就连基本的饮用水都满足不了，以至于为一口井的归属大打出手。

三角洲的形成（三角洲的形成过程）

所以，博茨瓦纳土著大多集中在绿洲区域生活，绿洲附近的土地虽然种不了农作物，但繁密的草植也可以用来畜牧，比如全球最大的沙漠绿洲--奥卡万戈三角洲，共生活有5个布须曼土著部落的20多万人。

奥卡万戈三角洲位于博茨瓦纳的卡拉哈里沙漠西北部，水源来自安哥拉高原9万多平方公里的雨水（每年约110亿立方米），经库邦戈河与迪里科河汇聚奥卡万戈河，最终分流成扇形、总面积达1.5万平方公里的全球最大沙漠绿洲，其下游河道纵横密如渔网，因而又有“万岛之洲”的美誉。

1890年，英国占领博茨瓦纳设立“贝专纳保护国”将其分为八大区块，三角洲区域则单独设立“保留地”，在之后20年里共有27万土著被驱离，直至1910年成立“南非联盟”后才准许部分土著重回家园。

“英国殖民者名义上准许土著回到三角洲，实际却强迫他们去围杀野牛与河马，没有人知道具体有多少动物被猎，人们只知道专门搬运动物的土著就多达千人”，向导指着水中的河马继续说：“以前，三角洲到处都能看到河马，现在不超过一千头”。

布须曼作家洛伊在《动物天堂》一书中写到：以前，我们为了祭祀与吃肉才去狩猎羚羊与野牛，丰收年份一整年也杀不了几头；被殖民的时候，我们每天都要杀成百上千，最后换来的只有玉米面糊。

在船夫引荐下，我们专程拜访了一支正在捕鱼的布须曼部落，他们原本世代祖居三角洲西北部，以捕鱼和种植玉米、甘蔗为生，被英国人驱逐后辗转定居在卡拉哈里沙漠中部，离三角洲大约15公里路程。

1995年，这支布须曼部落率先表态放弃狩猎和捕鱼，因为他们目睹了太多的杀戮，也亲眼见证了绿洲一点点萎缩，而博茨瓦纳则以“享有适当捕鱼狩猎”的特权来回报土著。

为了备齐祭祀祖先的物品，这些土著天没亮就徒步前往绿洲捕渔区，象征性的用手工编织鱼篓捕捉几条鱼，再不辞辛劳的徒步回家。“明明准许捕鱼，为什么不多捕一点带走”，我对向导与船夫提问。

船夫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布须曼人在三角洲生活已超过四千年，他们没有信仰、尊重女性、实行一夫一妻制，虽有世袭酋长却权力有限，凡事多以投票为准，所以五个部落相约以三角洲为“大家园”。没有过度捕鱼是因为三角洲71种鱼类是随着雨水季节性成长，如大量捕捞会导致灭绝，水质也随之变差。

以鱼类为主食的非洲珍珠鸡、鱼鹰、食鱼猫头鹰、麻鸭、琶鹭等上百种鸟类也会因此迁往他处，没有鸟类天敌的昆虫就会大面积繁衍危及水草植被，进而使食草、食肉动物链发生断层不可循环，久而久之，三角洲将恢复千百万年前的沙漠地貌。

都说非洲土著很落后，但布须曼人超前的环保思维，哪怕置于当下也依然不过时，更难能可贵的是，20万布须曼土著却能做到上下一心，于1995年主动表态“放弃狩猎特权”。

为什么要完全放弃狩猎？哪怕是象征性的也没有呢？

向导虽然不是布须曼人，但他对人性的剖析却很深：其实一开始的那几年，土著部落偶尔也会捕杀羚羊、斑马等动物，随着越来越多欧美人抵达三角洲，他们从偶尔目睹土著狩猎到最后提出“花钱狩猎，价码随便开”，意识到继续狩猎迟早会不可收拾，五大部落再度联合商议后重申“禁捕令”。

为了让三角洲成为永久的“动物天堂”，布须曼人在2012年两名法国虐杀红狐猴后，联名发起修订新保护法的请求，目的是将所有虐杀三角洲动物者“先鞭挞一百再处死刑”。

回酒店吃饭的路上，我们居然遭遇“三角洲堵船”，向导笑着说：这里的大象很调皮，有时候会故意使坏挡住狭窄的河道，有些大象被船夫一顿呵斥就会让路，有些大象则越骂越不走，还会故意踩水让独木舟晃起来。以前会用食物引导它们离开，新法令禁止投喂后就只能干瞪眼，等不了的暴脾气船夫会拿塑料瓶投掷驱离，等它们走了再乖乖的把瓶子收回来。

从这些细节也能看出，布须曼人自己都不舍得欺负的动物，又怎么可能容许欧美人虐杀，更何况当年已经被他们虐杀了一次。所以，当欧盟要求博茨瓦纳放弃死刑时，土著第一个跳出来拼死反对，才让奥卡万戈三角洲得以保存现有的完整生态。

由于堵船，老板带着厨师和住客先走一步去准备野餐，酒店里只留下一名小服务生接应，小伙子怯生生的问我们要不要先吃点甜品再跟他去找大部队。趁着吃甜品的功夫问了几个问题，得知这个小伙子也是布须曼人，他的父亲从1998年开始跟着现在的老板工作，而他只是放假时回来帮工赚点学费，开学了再回学校。而在三角洲内从事旅游服务的布须曼人，总数大约在5万人左右。

说是野餐，其实就是把后厨准备的食物抬到野外，一边看着动物自由来去，一边吃喝。

然而，赶往野餐地点总共也就15分钟的车程，我们却连着两次被堵，说实话，与猎豹雄狮近在咫尺的感觉并不好受，近到能清晰地数清楚猎豹有几颗牙，司机看到我只顾看忘了拍照，于是提醒说：它们经常堵着车不让走，一般几分钟就会离开，所以拍摄时记得关闭闪光灯。

而我考虑的却是猎豹或狮子发起攻击，我们这一车人该怎么自保，毕竟观光车都是敞篷的，连车窗都没有。但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三角洲自开放游览以来，只发生过一起游客违规抚摸狮子幼崽，最后被追赶扭伤脚踝的意外，而发生次数最多的，却是野生动物直接跳上观光车的意外情况，当然，没有人受伤。

当以往停留在《动物世界》中的画面，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时，尤其是几只呆萌幼崽嬉闹翻滚的场景，我突然明白布须曼人宁可顶撞欧盟也要处死虐杀动物者的做法，再回想到布须曼人放弃狩猎特权以及大象堵船狮子堵车等等被惯出来的毛病，明显是人类把绿洲当成家园来经营，而动物也知恩图报的不起杀心，这么美好温馨的画面，为什么要去破坏呢？

（下一篇重点介绍三角洲景点和费用，纪实旅行不易，希望能得到您的点赞与关注）